1.第1章 親戚(1 / 3)

夏日蟬鳴喧躁,青石鋪就的石階從山腳直往上通向深林間。宮籬站在第一層台階前抬首望去,心裏默默盤算著給師弟師妹們帶的東西齊了沒。

論她年僅十七的歲數,在門派裏怎麼也排不上前麵,隻不過她入師門早,師父是花深派掌門青霄,她本人又是門派中僅次於掌門與六大長老的最強存在,因而成了門中所有弟子口中的大師姐。

從小擔負著繼承師門的重任,宮籬平日不僅修行認真,言行舉止亦時刻以掌門為模範來要求自己,儼然成為同輩人眼中最出類拔萃的存在。

此行她便是接了師父的委托獨自前往空桑山附近的某個小鎮,替百姓驅除在夜間出來傷人的一頭百年雙刺獸。來回四日,抵達時正好入夜,驅獸隻費了兩炷香時間,幹淨利落。

她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讓自己來對付這麼弱的獸,不過既然他下了任務,宮籬就沒有不做的道理,或許師父是想穩妥些吧。

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任何事,宮籬緊了緊拎著包裹的手,提了口氣打算爬上這千級台階。很快就能回到師門,看到那些熟悉又親切的麵容了,她微抿的雙唇鬆了些許,泛開難以察覺的上揚弧度。

“等等——前麵的可是花深派靈師宮籬?”

宮籬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麵有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在叫自己,她疑惑轉身,不遠處有個身影十分顯眼。起初隻能看見一抹飛奔而來的豔麗之色,走近了便聽到隱約的叮當脆響,再近些宮籬才看清那人模樣。

來人比宮籬略高半頭,濃睫高鼻的長相極為精致,不過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從他頭頂的翠玉蓮花冠遊移到其左耳懸著的金鑲玉如意環,再是寶藍綢對襟寬衫,裏頭是暗紅鎏金深衣,腰上掛著串宮籬叫不上名字的長佩,總之形製十分華麗,方才聽到的聲音便是其上玉玨磕碰時發出的。

花深派向來奉行克勤克儉之理,宮籬被這身派頭眩了半秒,不過很快又找回自己身為花深派大師姐的穩重,直視對方冷聲詢問:“有何事?”

對於她的冷淡,對方似乎有些驚訝,而後才眨巴那雙澄澈的桃花眼解釋道:“籬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遠房親戚——宮笑啊!”

宮籬聞言皺眉:“我五歲就上了空桑山,期間未曾聽說還有親人在世。”

“沒聽過不代表沒有。”對方揚手露出腕間的紅繩,“你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紅繩的顏色發白,繩間掛著個僅指蓋大小的木葫蘆,表麵被摩挲出如玉般的光滑質感,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舊物。

幾個零碎的片段閃入宮籬腦海,某個女孩兒清脆愉快的笑聲朦朦朧朧在她腦中浮現,仿若她真的不止一次見過戴著這根手繩的人,而且下意識覺得這是個非常重要的人。

不待回想更多,宮籬眼神忽然淩厲,雙指並攏,從身側枝條之上拈下一片綠葉朝祁瑞擲去。

殺氣撲麵而來,毫無防備的祁瑞愣在原地,不過那片葉子隻是擦著他的衣角,將某個不明紅點一分為二。定睛看清躺在地上殘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時,祁瑞才方道不好。

他兄長煞費苦心煉製出來的新型迷心蠱竟然被宮籬除掉了,長兄不是宣稱這蠱蟲體型小速度快動靜輕迷惑性強麼?怎麼會還沒爬到寄生對象的身上就被察覺了啊!

“冒犯了,我以為是蠱蟲。”

宮籬蹲身確定地上的應當是隻尋常的小甲蟲,而非她了解的那些蠱蟲,這才放下心。修靈界大部分人都以靈根修為高低分強弱,唯有擅巫蠱之術的恒城派除外。

最初他們隻是個靈根血脈極差的普通家族,但千百年前某位祖宗不知從何處學來巫蠱之法,並將其傳授給族中子弟,憑此立足城中。

當時沒多少靈師會將這種不入流的修行手段放在眼裏,直到恒城派某個喚靈鏡無名小輩竟利用蠱術反殺通靈境低階靈師,恒城派這才慢慢引起其他各大門派的忌憚。

沒了迷心蠱,祁瑞不確定宮籬會不會相信他杜撰的措辭,可他答應兄長定要潛入花深派,於是就算再忐忑不安,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

“你想多了,恒城派的人都窩在天虞山與世無爭,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兒呢?”

宮籬對此未置可否,隻繼續方才的話題道:“你當真是我的親人?”

祁瑞聞言馬上挺胸抬頭,正氣凜然道:“你我都姓宮,況且我還有信物,你怎麼還不信我?跟著你頂多隻能保個溫飽,又不能吃香喝辣。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我宮笑怎麼會千裏迢迢跑過來投奔你呢?”

這氣勢過於逼人,實在看不出半點心虛的成分。宮籬最後再猶疑地掃了祁瑞誇張的穿著幾眼,察覺到她質疑的目光,祁瑞趕緊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裳。

“打算要來投靠你,就在見麵前特意換了這身裝扮,還可以嗎?”

“可以,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