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不動聲色地朝那把柴刀的刀刃摸去。
一把鈍刀。
南嘉無奈地退出了手指,放開了那把因為年久廢置而生鏽的鈍柴刀。柴房裏的擺設一目了然,根本沒有可以讓她脫身的工具,她索性尋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坐著,也懶得再擺出那副害怕的樣子了。
柴房裏的兩個大漢,其中一個退到牆角,時刻警惕地提防著南嘉,另一個則說話語氣比較傲慢,站在南嘉麵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看起來像是個領頭人物,身上還別著一把威武的大刀。
他用手指掰著南嘉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抬起來:“那小孩,是你弟弟吧?”
南嘉把臉偏開:“沒聽說過什麼小孩。”
那男人眯著眼睛觀察著她的神情:“你是行淵客棧的掌櫃。那小孩既然住在你們客棧裏,又和你長得那麼像,相必你們關係也不簡單。”
南嘉直勾勾地望著他:“我不清楚你說的小孩到底是誰,客棧裏那麼多小孩,我怎麼知道你說的哪個?至於相貌,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男人哼笑了一聲:“別耍些沒用的花招。半月前,一隊胡商應該來了你們客棧留宿,既然你說不知道,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那隊胡商最後隻剩下了小孩一個人?”
南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心下對這幾人的來路有了幾分猜測,麵上卻鄙夷道:“那幾個胡商是你們的同夥?同夥失蹤了,不去問那小孩,來問我作甚。”
牆角站著的那個漢子首先忍不住了,他無意間默認了自己是假胡商的同夥,臉上竟還帶著幾分惱羞成怒:“要你來教?要是能找到機會擄走那小孩,還至於來問你嗎?”
笑話,鬼知道那小孩傍上了什麼不得了的勢力,在客棧時附近總是圍著眾多暗衛,等他去了書院就更難行動了,書院守衛森嚴,他們的人根本就沒法進去。那漢子就是負責盯南知的,這幾天可謂是受盡了盯梢的枯燥和被領頭責罵的煩惱,不僅毫無進展,反而折損了好幾個兄弟。
南嘉麵前的男人不讚同地瞥了一眼他:“別多話。”
又轉頭看向南嘉,“你告訴我們那商隊的下落,便饒你不死。否則,我可保不齊接下來會對你做什麼。”
聽到南知暫時處於安全的境地,南嘉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她想起那晚打鬥過後的情況,看來交予隱閣報官確實是一個極正確的做法。在隱閣的壓力下,官府的效率極高,幾乎是第二日下午就出了審判結果,直接將那幾人關進牢獄裏去了。
估計是杜若他們打過招呼,所以竟然一點風聲都沒外露。也難怪與他們接應的同夥會以為他們失蹤了。
她做出一副認真權衡利弊的沉思狀,腦海裏飛快地梳理著前因後果。她本以為那隊假胡商無非是謀財害命唯利是圖的黑心商匪,如今一想,背後可能還藏著什麼複雜的勢力。畢竟最近綁架她的那批人在街上鬧事的消息傳出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按理來說官府不會任其如此囂張才對。
可這次,官府偏偏毫無動作,說其中無人搗鬼都沒人信。
不多時,南嘉終於在男人逐漸不耐煩的臉色中出聲道:“其實我知道一點,但我要怎麼相信,你不會傷害我呢?”
男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不屑道:“愛信不信。如果你不願意相信,老子現在就能殺了你。”
南嘉嗤笑一聲:“你要是殺了我,好不容易到手的線索可就斷了。整個禹城,除了我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那支商隊的下落。你大可以試試。”
男人被激怒,手裏猙獰的大刀已經出鞘了些許,反射著冰涼的銀白色刺眼光芒。
但很快,他又把刀收了回去,快速地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一個幾乎一伸手就能扼住她脖子的位置:“你也可以試試。”
南嘉見狀十分可惜地歎了口氣,眼神若有若無地往他腰間的大刀上瞟:“本來也沒什麼,如果你們真能不傷害我,我肯定願意和盤托出。但如果你們實在沒有誠意的話,我也就無能為力了。畢竟比起被利用了個幹淨再死,還是直接幹脆地死比較好。”
牆角的漢子有點被說動了,他道:“頭兒,要不咱們就把刀摘了吧,反正如果她敢耍什麼心機的話,我們兩個男人還怕製不住她嗎?”
被叫“頭兒”的男人煩躁地皺著眉,半晌,猛地拔出腰間的大刀,“哐啷”一聲扔到了柴垛旁邊,很重地“嘖”了一聲,顯然對這種有所掣肘的情況十分不爽。
南嘉在心裏輕嗤了一聲,心道她當初一夜連取五個人頭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裏混呢。更何況麵前這兩個還是這麼一副完全沉不住氣的樣子。
她現在已經逐漸習慣了手腕上的麻痛感,雖然行動仍舊不方便,但想要拿到不遠處的刀還是可行的。她用餘光估摸了一下那把大刀與自己的距離,蜷曲成一團的腿微不可察地調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