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我最近的心情不好,確切地說,從上上周開始,我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了。自從我對麵的錢滿囤兒從網上看到女老漢一詞並向周圍同事絮絮叨叨這個詞兒的博大精深以及恰如其分,並不懷好意地衝著我瞅了好幾眼後,我的心情就莫名的變得不再美麗,接下來的兩周時間裏,我一直無力消化女老漢三個字對我精神的致命一擊。
是的,我已經順理成章地從一名資深女漢子變成了一個沒人要的女老漢。
我今年30歲,準確點兒說是30.5歲,半年時間,我的父母被迫接受了他們的確養了個沒人要的老閨女的事實;我被迫接受了我的人生已經開始晦暗,美好的人生期許全都離我而去的事實。
眼瞅著畢業後這幾年我從一個典型文藝女青年變為一個偽文藝女青年,又從一個偽文藝女青年變為一個不拘小節的女漢子,再從女漢子變為大齡被剩女漢子,最後蛻變成骨灰級的女老漢……我的人生之路已經被社會改得亂七八糟,支離破碎。我的那個他現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兒迷著路呢,想想這些,憂愁就如漲潮似的將我全麵包圍!
我心情的不美麗終於導致了於二妮兒對我的強烈不滿,因為我不僅連著兩個星期沒有提交策劃案,對於我手頭的那本書,我的進度一直是等待排版。
於二妮兒,本名於二妹,是我們公司的主編,在我們公司算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當我們還在為少了幾百塊錢工資斤斤計較的時候,她每年光上交的個人所得稅就不知道是我們年收入的幾倍,她不僅成功地在北京買了房,還給自己配了輛奧迪A6。她之所以能有這樣不菲的收入,也的確與她工作起來不怕死的幹勁兒分不開,她可以連著十幾天每天隻睡3小時而且還能精神充沛的工作;她可以在陪客戶灌進一斤白酒、一瓶紅酒後還能在接下來的宵夜中淡定地和人接著拚啤酒;她可以在自己完全不知道路的情況下,一個人開著車從北京到蘇州隻為和出版社拉攏關係;她可以為了工作讓千裏迢迢來找她的男友在她的家裏坐等兩天……別問我是怎麼知道這些內幕的,雖說我一直沒能把自己嫁出去,但是好歹我的個人魅力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我的女人緣,好得簡直要爆表哦!雖然後來我知道了殘忍的真相,但是我依然覺得我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
對了,還忘說了,於二妮兒是我的頂頭上司。
這天上午,我剛放下包包,邊抱怨邊擦拭我坐公交時被人踩的那個大黑腳印子,錢滿囤兒就用腳劃拉著他那四個軲轆的椅子來到我旁邊,壞笑著給我說:“洋洋姐,於總讓你進去一趟。”
我頭也沒抬地回道:“知道啦!”
你說現在這小年輕的,好端端的話愣是用這種讓人無端曖昧的語氣說出來,首先說,她於總是個女的,其次說,她於總喜歡的是男人好嗎;再其次說,就算她於總對我有意思,我好歹是喜歡是男人的,好嗎,好嗎!!你用這種我倆像拉拉似的調調給我說話,你自己覺得合適嗎,你信不信我會祈禱你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天天被請去喝茶!哼!
於二妮兒請我去是為啥事兒,我的膝蓋都能為我直接解答,唉,誰讓我的自知之明一向覺悟那麼高呢!
我推門而入的時候,於二妮兒還在電話裏和人磨書款的事兒,做圖書的很少有直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兒,往往都是你把書放到人家店裏,等人家啥時候把書賣了啥時候才能給你結賬,這樣一來,扯皮的事兒時有發生。
看見我進來了,她揚了揚眉毛,瞅了瞅沙發,示意我先坐。我本來想大喇喇地坐下,一想到自己是來接受領導批評的,便往前欠了欠身子,心想可別在認錯態度上再給她刺噠我的機會。
於二妮兒三言兩語便結束了她和對方的談話,然後她的視線便直接俯視著我射了過來,我平時最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她對視,我都有一種坦白從寬的畏懼心理,總覺得她對我幹過的壞事兒了然於胸,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全部招出來後等她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