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第011章(1 / 2)

沈昀又道,“這回失手,趙鐸不會善罷甘休。接連被擺了幾道,許太後那邊也不可能沒有動作。繼續派人盯緊,同他們接觸過的是哪些人,記下來,報我。”

張聞躬身應是,覷一眼屏風後的微光,含笑道,“郡主前腳將人接到府裏,陸公子便將整整一萬兩銀子送到老鴇手中。陸家為了巴結公子,倒也舍得花血本。”

鹽鐵、絲綢、茶馬。

這些年他們陸家頂著皇商的帽子,操奇計贏,橫征暴斂,便是國難當頭也要雁過拔毛,賺的不義之財還少麼。

陸赫字景行,可在沈昀這裏,從不喚他表字。

他不以為意,涼聲道,“陸家財雄勢大,一萬兩,對陸赫來說算得什麼。”

這回,也隻好先領了陸家這份人情。

略思忖片刻,沈昀又沉聲道,“再去花想樓找個合適的人,以我的名義養起來。”

張聞尷尬地笑一笑,撓頭小心問道,“這回鬧得有些大,赤雲騎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遲早會猜到,宋姑娘在主子手上。此舉不過是欲蓋彌彰,國喪當前,豈不是讓那些言官們借題發揮……”

窺他沒好氣地瞪自己一眼,張聞自抽嘴巴,假咳幾聲,“如今花想樓中的紅榜倌人,便是那年在席上給主子斟過酒的,名喚紅鸞。她乃是連續幾屆的花魁,唯有選她,才能引人注目。”

“才入京幾日,你倒是知道得清楚。”沈昀語中戲謔,滿意點頭,頓了頓,將看過的密信重新折好,“傳話魏武,命他們遁跡匿影,潛到贛州去。這一路務必要快,切不可暴露了蹤跡。”

張聞微愣,旋即反應過來,“屬下會提醒他們留意,將所有行動的蛛絲馬跡都抹幹淨,必不叫人拿住此事做文章。”

話至此,張聞接著出言提醒,“主子,陛下那邊,已經派人到將軍府請您三回了。”

將軍府,是先帝賜給沈家的。而此時他們所處的,靖王府,原是沈昀封王時,高宗為他建造的私人宅邸。

因異姓王的身份敏感,沈昀這二十多年刻意低調,命身邊的人對他不稱呼王爵,亦不以“殿下”稱謂。故而張聞等人,於公稱他將軍,私下常呼公子。

也是因他從不以親王身份自居,這邊王府便常年空置下來,就隻派了幾個心腹家仆,日常打掃照看。

每次入京,沈昀都隻住在將軍府,幾乎成了定例。

宮中出了如此大的變故,他遲遲不露麵,內侍太監們想當然地去他的住處請。

兩座府邸,正門朝著不同的方向,若從大路走,需得繞行整整三條街。

實則,兩座深宅大院隻一牆之隔,有小徑相通。

這小徑入口極為隱蔽,加之多年無人行走,早已湮沒在密林荒草叢中,知道的人寥寥可數。

故而,今夜沈昀大張旗鼓地從將軍府正門而入,卻將她安頓在王府這邊。

即便趙鐸事後有所懷疑,也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眼下的安排,足可掩人耳目了。

“沈芙不是在府裏麼?仗著郡主的封號,這幾年她是越發膽大妄為了,若是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便不是她了。”

“郡主古道熱腸,向來聰慧機敏的……”提到沈芙,張聞正想稟報旁的事,屏風後傳來掩唇輕咳之聲。

沈昀一時走神,不由得側過頭。

張聞見此情形,隻好鄭重行禮,躬身退出。

門扇推開又閉上,天低雨急的颯颯秋聲,從微光與黑暗的交接裏灌入。

沈昀獨自靜坐於此刻微寒之中,滿袖涼風,一身霜露。

清冷目光似看向深深的遠方,他的心,便也由此沉澱平複下來。

說不清是將事態重操於股掌的控製感,或是連他自己都未曾正視、不敢直麵的慶幸、欣喜以及別的什麼。

總之,至此時,在這斜風細雨微涼的秋夜,沈昀就如同懸於絕壁之上的一棵孤鬆,終於得以將壓在他心口的巨石輕輕放下。

他疲倦地揉了揉山根,長舒一口氣。

多年被甲枕戈磨礪出的警醒和直覺,使他早已察覺身後女子的氣息有所變化。不過,他依然耐心將事情一一安排下去,適才起身離座。

見投映在屏風上的身影兀自高大起來,雅如瞳孔驟縮,微微燙紅的麵容寫滿驚懼。

這女子頂著一張愁雲慘霧的臉。

白衣勝雪,雲鬟霧鬢,怯生生的模樣在微晃的燭光下別有一番綽約之姿。

驚鴻一瞥,莫名悸動,正惹得他煩躁。

她那慌忙往架子床最裏處躲的動作,更讓他無端生出一絲慍惱,“怎麼,偷聽我們說話,很有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