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訶坊的生意先前並不紅火,除了老來客外,鮮少有新客進來,養活全部幾十餘人口,日子說不上好過。
而找到她的那人卻十分有信心將青訶坊的生意翻上三倍。
她動心了。
那人戴著麵具,頗為神秘,他叫了十幾個男人拌做青訶坊的仆使雜役,並稱他們的功夫都不錯。
辦法便是“賣人”。
她起初也被嚇了一跳,可誰不想賺的盆滿缽滿,最終還是答應了麵具男人的要求。
他派來的人會聽命於她,抓一些未出閣或是處子之身的女人回來供她挑選,相貌較為出色的留在青訶坊,其餘的便會被送走,經特殊渠道發賣到各個地方,為奴為婢。
關鍵是那人還提供了許多軟骨散與解藥,她活了小半輩子,又久經營青訶坊,見過的人多了,聽說的事兒便多了,也自然聽說過這軟骨散的厲害。
麵具男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將盈利的一半交於他。
她原本還心疼,可是剛過了兩日,她便完全改變了想法。
且不說那些少女有多麼吸引人,單是連連推出新人,都引得不少人來,她一日所賺便是過去十日之多。
被送去發賣的女人她不清楚,銀子也不會到她手上,她自然沒那麼關注。
“誰教你怎麼做的?”憑這蔣娘子的腦子和膽量,若說背後無人,都叫人不敢相信。
“沒……沒有人。”
蔣娘子是見過麵具男人殺人的,血濺到他的麵具上,如同夜行鬼魅一般可怕,她因此噩夢許久,甚至萌生了不再合作的想法,可那人警告過,若是敢透露出去半分信息,她也會落得那樣的結局。
一團血肉模糊的人,讓她不敢再想。
相比較死的屍骨無存,斷指已經好上太多。
“你慌什麼?”
“手,手疼,是手疼。”
容娘意味深長的盯著癱坐在地上眼神躲閃的蔣娘子,已經了然,“教你這樣做的人給了你什麼好處?”
“求您明鑒,這一切都是我自個兒貪心,我是真不曉得如何回答那位娘子的問題。”蔣娘子見女人毫不鬆口,咄咄逼問,便跪爬到祝鶴沉腳下求饒,滿身的血汙拖拽出一條長長的痕。
宋晚衿剛坐在凳子上,有些坐立不安,看到蔣娘子的模樣,心中頗為震撼。
也就在昨日,蔣娘子還是一副美婦人的模樣。
她下意識看向祝鶴沉,他早已經恢複了尋常那樣冷漠淡然的神色,與昨夜全然不同,丞相大人,似乎臉紅紅的模樣更可愛?
“謀財害命,自有王法處置。”祝鶴沉抬眸,“你說或不說,真相都會浮出水麵。”
“我是謀財,可我從未殺人,你們憑什麼給我定罪?”蔣娘子咆哮道。
“不是隻有手上沾滿鮮血才叫殺人。”
祝鶴沉的話一字一句落到了宋晚衿心裏,不斷複述,她第一次見祝鶴沉殺人,是在王弄的地牢內,為了救她而殺。
丞相大人看著如同明月清風般高潔傲然,可他一路走到高位,身後或許也是殘骸遍野,滿目瘡痍吧。
不是隻有手上沾滿鮮血才叫殺人,也不是隻有外表潔如白雪才叫善良,有些梅花落入泥土依舊馨香,不是嗎?
“公子,他自盡了。”喚影拉開房門,直步走向祝鶴沉,俯下身子小聲說道。
蔣娘子離得近,那聲音又仿佛是故意說與她聽,全落入耳中,“死了?果真是窩囊廢,哈哈哈哈,竟然自盡了。”
“是你,還是你?”蔣娘子艱難的爬起來,搖搖晃晃的轉了一周,最終將目光鎖定到了宋晚衿身上,“是你害死了人吧。”
宋晚衿謹慎的往後挪了挪椅子,這蔣娘子好像被刺激到了,神態已經有些不正常,笑的十分駭人,冷不丁給她來上一刀,那就真成無辜亡魂了。
“都是你害的!”蔣娘子笑的瘋癲,伸出兩隻手便衝向宋晚衿,大有要將她掐死的趨勢,宋晚衿哪裏還顧得凳子,飛速的起身往旁邊跑。
容娘正要上前阻止,卻被喚影拉住了手。
“阿影?你幹嘛!”
“不得擅自行動。”喚影示意,主子還未開口。
容娘掙不脫他的手,隻能在原地幹著急,宋晚衿已經被追著跑了一圈。幸好那女人受了傷,又忽然發瘋似的,應該還不至於追得上晚衿,這樣想,容娘也稍稍安下了心。
宋晚衿被嚇得夠嗆,一刻也不敢停,身後的人一直咿咿呀呀的叫著喊著,不知所雲,卻讓人恐懼,她實在是喘不上氣來,隻得停在了祝鶴沉身後。
“救救命,大人,救命。”她氣還未喘完,蔣娘子已經追了上來,手上還拽著根從頭上拔下來的銀簪,宋晚衿隻能先放棄求救,腳步一轉繼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