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緯路過聚仙樓門口時,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今日讓孔先生破費了,上午輸了銀子,中午還要請我們飲酒,真是過意不去!”
謝緯看過去,原來是舅父範曄在說話。
範曄字蔚宗,順陽人,是車騎將軍範泰的四子。身高不足七尺,長得又胖又黑,眉毛鬢發全部光禿禿的,學識淵博、善於為文、彈的一手好琵琶,還能做新曲。範曄是阿母入廁時誕生,因額頭被磚頭傷了一下,所以就以“磚”作為他的小字。他過繼給伯父範弘之,襲封武興縣五等侯。範曄從小好學,博覽經史,善寫文章,能寫隸書,通曉音樂。他十七歲時,州府辟召他為主簿,他沒有去。後來曾任高祖劉裕的相國掾,彭城王劉義康的冠軍參軍,隨府又轉任右軍參軍。入朝補任尚書外兵郎,出任荊州別駕從事史,不久又召回朝任秘書丞,因父親去世而離職。服喪期滿他擔任了征南大將軍檀道濟的司馬,兼任新蔡太守。檀道濟北征,範曄心中害怕以腳有疾病為借口辭行,皇帝不允許他辭職,讓他由水路運輸兵器。軍隊回來以後,範曄任司徒從事中郎很快又升任尚書吏部郎。元嘉九年冬天,彭城王太妃薨,將要安葬,在奠祭當晚,同僚故友都在東府相聚。範曄的阿弟範廣淵當時為司徒祭酒,那一天剛好值日。範曄與司徒左西屬王深留宿在範廣淵的臥室,夜裏二人酣飲,打開北麵的窗戶聽挽歌取樂。劉義康聞訊後大怒,貶範曄為宣城太守。範曄不得誌,於是合眾家之長而超越眾家,作《後漢書》。範曄在宣城郡待了幾年之後,升任長沙王劉義欣的鎮軍長史,加寧朔將軍。範曄之兄範皓擔任宜都太守,其生母跟隨範皓在宜都生活。元嘉十六年範曄的阿母去世了,但報喪人卻隻說阿母有病,範曄沒有及時赴喪。等到範曄啟程之時,又攜帶了侍姬隨從,這件事被禦史中丞劉損上奏朝廷,但皇帝喜愛範曄的才華,沒有降罪。為母服喪期滿後,範曄擔任了始興王劉浚的後軍長史,兼任南下邳太守。始興王劉浚治理揚州期間沒有親自過問政事,都委托給範曄。不久範曄又升任左衛將軍。
站在範曄對麵的孔熙先說道:“彼此彼此,不必客氣!哈哈!下次你來做東。”
範曄回複:“一定一定!”
謝緯仔細觀察了一下,有五個人站在飯店門口,其中四人分別是舅父範曄、大兄謝綜、孔熙先和王僧達,他們肯定是喝了酒出來,王僧達滿臉通紅,孔熙先還搖搖晃晃的、站都站立不穩。還有一人不認識,但看他身高六尺七寸左右,牙齒外露,額頭前突,頭頂光禿,周邊有一圈稀疏的卷發。
“莫非那人就是寧遠將軍臧質?其五官與傳聞一模一樣。”謝緯想。
臧質,字含文,東莞郡莒縣人。南朝宋外戚、將領,寧朔將軍臧熹之子,開國皇帝劉裕結發妻子武敬皇後之侄。臧質素與範曄交好,又與孔熙先互稱同鄉,臧質與孔熙先都喜歡賭博,有機會就聚到一起賭博、喝酒。
“將軍,你的轎子呢?”孔熙先問範曄。
“這裏不適合我等停放轎子,就在前麵不遠處。”
“不如坐我的轎子吧!”
“不必!我走幾步路就到了。“
謝緯正想轉身離開,卻不料舅父發現了他,“三郎,你來這裏作甚?”
“我剛在那邊吃了水引和髓餅,本想買些髓餅帶回去給阿母嚐嚐,可身無分文,隻好作罷!”
“嗯,我今天手氣甚好,給你銀子去買髓餅吧,記住在家多陪你阿母,少出來閑逛!”
“是,謝謝舅父!”
謝緯也沒客氣,拿了銀子繼續往前走,去追長城公主。
“走錯方向了!水引店在你身後,烏衣巷的路也在你身後。”範曄大聲提醒。
“知道,舅父,我還有事。”
謝緯剛離開幾步,就聽到後邊有人說話,“三郎無能,還讓舅父救濟,家恥啊!”
聽口音是大兄在說話,謝緯心想:師傅教導過,不管他,隨他們說去!
謝緯徑直往前走,沒有在意大兄謝綜的言辭。
待謝緯追過去,長城公主已經沒了蹤影,“唉!還是回水引店還賬吧。”
臧質看著謝緯離去的背影問範曄:“這便是你的三外甥啊?聽聞從武當歸來,當真?”
“是啊!”範曄頷首稱是,轉而又怏怏感歎,“不入儒仕卻學道法,難成大器!”
這時一片雲影逐漸移動過來,罩到範曄、孔熙先和站在兩人身後的謝綜身上。
臧質看了看天空,湛藍的空中一朵狀如駿馬的白雲緩緩飄過,那駿馬在雲中不斷變幻身形,像是奔騰而起。臧質低下頭側過臉對謝綜說:“世事難料啊!人世間亦如同這天上的雲朵變幻無窮,謝三郎現在雖然身無分文,但不會阻擋他今後大福大貴。我看他儀表堂堂、氣宇軒昂、英俊剛毅、行動灑脫,酷似令祖謝允前輩,有遁世脫俗之風,現三郎少年得道,日後必成大器!謝綜啊,你三弟前途無量,超越你是很正常的事情,聽說你們兄弟不和,日後千萬莫要影響到他的發展!我和你舅父都已人過壯年,今後但看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