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好夢。”碧璧依依不舍地幫他拉好窗簾,然後屏住呼吸離開。
五分鍾後,原本應陷入沉睡的珞瑜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挑起左眉,語調波瀾不驚:“你到底是誰?”說著,一把掀開被子站起,眸中滿是警惕。
陸吾輕拂寬袖,連半分眼神都懶得分給對方:“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身縛雙重索魂伏,但,有果必有因,一條背棄主人的狗,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珞瑜麵無表情。他不相信會有人無聊到專程嘲諷陌生人幾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是為了什麼呢?若是取我性命,倒也不必多費口舌,拔刀便是;若不是我的仇家,那就隻可能是為一個目的了。
果然,陸吾自顧自地說下去,直接幹脆:“你配不上阿穩。”
“哦,是嗎?”這兩個字與其說在反問,倒不如說在挑釁。
陸吾抬眼,倒也不氣,眼神中甚至多了幾分憐憫:“你活不久了吧?你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你嗎?嗬,天真!我不妨直說吧,阿穩不過看你可憐,念在曾經相識的緣分,好心施舍你罷了。你若真的有自知之明,就該自我了斷,不要當她的累贅。成親?癡,心,妄,想。”
珞瑜嗤笑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吾,仿佛在看一個自說自話的小醜。他邁步上前,語速輕緩:“你喜歡她?這倒怪了呢。我看你也非人類,應當不甚注重成親這種形式才對,畢竟,我們又不用像他們一樣受到法律約束。再者,我觀你言行談吐,不像急躁無謀之人---你既知我命不久矣,耐心等些時日,豈不更為穩妥。待我一死,你不就能好好表現了?”
珞瑜喘了口氣,繼續說下去:“你不妨直接說目的吧,不必跟我繞圈子,我實在倦於猜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陸吾愣了兩秒,一點也沒有被點破的尷尬,反而心安了幾分:“你看看這個。”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拋給珞瑜。
珞瑜皺眉接過,在看到上麵注紅的幾行字時,瞳孔猛然收縮。他深吸口氣,努力忽視從腳底蔓延的涼意:“這,這上麵都是真的?”是的,就是真的。幾乎不需要對方回答,他就自己給出了答案。
然而,陸吾還是耐著性子給出了解釋:“正如你所說,你們成不成親,其實對我意義不大----我在背後搞的這些小動作如果被她知道,甚至可能會讓我們產生不必要的隔閡。我本沒必要這樣做的。”頓了頓,他補充道,“而且,我還不屑於到一個將死之人麵前嚼舌根,忒無恥了些。”
珞瑜沒有回應,而是有些失神地將竹簡還給他。
陸吾收好東西,雙手抱臂:“退婚的時候,你注意些言辭,莫要傷了她...”
“我不會退婚的。”
“你什麼意思?”陸吾眯起眼睛,原本稍微放鬆的姿態瞬間緊繃了起來。他舔舔後槽牙,輕笑出聲:“倒是我犯蠢了,竟還好言相勸。人呐,都是自私怕死的,現在能多活幾天,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往外推?倒不如我幹脆地掐死你,免得你...”
珞瑜輕歎口氣,眉宇間是掩不住的倦意:“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陸吾攥了攥拳,輕揚下巴,仿佛在說:你說吧,隻要你敢說錯一個字,我馬上就掐死你。
“阿穩一向聰慧敏感,簡單取消婚禮絕不是良計。依我看,倒不如將計就計,將婚禮辦下來,背地裏,隻需將紅線調換一下。既然壽命的兌換本來就是不對等的,那麼即便我婚後不久死了,阿穩也大概率不會起疑心。”最重要的是,消失之前,我想留給她一個美好的回憶,讓死亡來得更加平和些。
陸吾沉默思索,兩分鍾後,聲音低沉地開口:“從現在起,直到婚禮結束,我會監視所有相關人員的一舉一動,你們最好別跟我耍花招。”話音剛落,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珞瑜歪頭看著麵前的透明人,神色如常:“隨便。”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熟撚地撥出一串號碼後,含笑道:“確實有事兒需要你幫忙。阿穩在向你走來?那我長話短說,如果她跟你要紅線,你偽造兩根假的就行----你先按我說的做,日後我再向你解釋,好,多謝!”
月老掩下心間的困惑,抬眼看向幾步外的碧璧,幹巴巴地打著招呼:“珞瑜又睡著了?”
“嗯。”碧璧抿了抿唇,莞爾一笑,“我,我和阿瑜打算三日後成親呢。”
“什麼?!等等,誰,你和珞瑜?”月老驚得手機都快要掉了。他晃晃腦袋,突然想起了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