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公社,第五生產隊。
“咋回事啊?怎麼,怎麼又燒起來了……”婦女說著話已然泣不成聲,掩嘴小聲抽泣。
“別哭了,衛生所的李醫生不是說沒大事兒嗎,別孩子沒事兒,你倒是哭腫了眼睛。”男人一邊說,一邊替她擦眼淚,“從昨晚到現在,你就沒停下過,快別哭了。”
男人看來是這個婦女的丈夫了。
“嗯,你快去忙活吧,這裏有我在,你是隊長,可不能不在,快點去吧,中午回來吃飯。”
“行,你也休息會兒,別累著了……”
“我曉得的,趕緊去吧,不用你操心……”
對話聲漸漸消失在屋子裏,“吱呀——”一聲門被關上了,腳步聲漸漸遠離。
範思思就是這個時候睜眼的,她是被他們對話的聲音吵醒的,但陌生的腔調讓範思思不敢睜眼,隻能放緩因心跳加速從而急促的呼吸。
身下的床堅硬的硌人,墊的鋪蓋薄薄的一層,且不平整,躺的人腰酸背痛,呼吸間從被子裏傳來陣陣怪異的味道,仿佛是陳年老黴,熏的她本就因為發燒導致的頭疼更嚴重了。
範思思蓋在被子裏的手悄悄捏了捏,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棉花被,完全失去了彈性,一坨一坨的結成塊,範思思被這些發現驚得頭皮發麻,心髒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等周圍終於安靜下來,範思思這才環顧四周。
映入眼簾的就是在這昏暗的陌生環境裏擺在僅有的大家具——一張大桌子上的搪瓷杯。
為人明服務幾個大紅字異常顯眼。
頭頂上是發黃的蚊帳,幾處破了口,用細線補過。
僅有的家具就是緊挨著床頭的一個大桌子,底下左邊三個抽屜,右邊一個小櫃子將這個不大的櫃子塞的滿當當的,好幾處掉了皮。
櫃子上的花紋彩漆已經模糊不清了,灰褐色的油垢汙漬將這個櫃子鋪滿。
櫃子邊上擺放了一把椅子,和這個櫃子一樣掉了皮的深沉的顏色,彰顯著它飽經滄桑的豐功偉績,靠背處的木楔子已經掉了兩根,導致靠椅中間空蕩蕩的。
周圍的老式磚塊鋪的牆壁,凹凸不平的地麵,一切的一切彰顯著什麼一目了然,範思思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掀開被子瞧著自己的身子,驚恐的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屋外麵又傳來一陣說話聲,她掀開被子悄悄起身下地,扒在窗戶口支著耳朵細細的聽著。
“大姑,妹子怎麼樣了?醒了嗎?”一個年輕的姑娘說話聲。
“還沒有,不過醫生說沒事兒了,等醒了就好了,沒大礙。”這是那個之前一直在她邊上哭泣的婦女。
“那就好,這是我媽讓我送來的,大姑等著妹子醒了讓她補補。”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之前已經麻煩你們不少了,怎麼還送東西過來呢。”婦女局促的搓著手,不肯接。
“大姑這是說的什麼話,都是一家人,談什麼麻煩不麻煩,這是我媽今早剛殺的老母雞,早不下蛋了,靠早就想著殺了燉湯,不用客氣。”小姑娘一邊說,一邊將一個大海碗塞進她姑的手裏,“路上涼了,大姑等著熱熱就好。”
樸實的婦女滿臉不好意思,“你家人多,分這麼大一碗,你們都沒得吃了。”
“哪的話,我們夠囁,又不是全是雞肉,多加點土豆白菜,半隻雞就能頓出一大鍋!”
姑娘笑著說完就要走,她大姑留她:“在這吃午飯唄,午飯也快了,我正在做呢。”
“不了姑,我還得回去給我媽幫忙,下次吧,大姑我先走了。”說完生怕大姑再留她,趕忙提著籃子走了。
婦人捧著大海碗,目送人走遠了這才進屋,“這孩子~”
進了屋,婦人一打開碗蓋兒,瞬間驚了,滿滿當當的一碗肉,哪裏是她說的全是土豆啊,怕是大半隻雞都有了!
心裏又驚又喜,酸酸暖暖,五味陳雜,最後化為一句歎息……
範思思聽見聲音趕緊躺回床上,因為自己急促的動作導致頭悶悶的疼,像是被針炸了一樣,但再疼也抵不過心裏的膽顫。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頓時覺得刺痛的腦袋更痛了,呆愣愣的睜著眼,望著頭頂上的蜘蛛網,失去了思維能力,傻呆呆的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