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家和家人(1 / 2)

尚言是個怪胎,他自己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日子久了身上的傷疤多了,他也就知道了。

名為人的同類一次次對他辱罵,鞭笞,拳□□加,小時候還會感覺委屈和憤恨,等到大一些更耐打的時候他就沒再有過這種可笑的情緒了。

因為沒人會在意,他也不需要。

任何一種可能幹擾到打鬥的情緒對於他來說都是致命的,一瞬間的猶豫能招致什麼程度的傷痛?他不敢想,隻想活著。

這很難,但是他想試試。

和之前的在街頭流浪的一千多天一樣,尚言聽著晨起時馬夫經過橋邊甩出的一聲響鞭,在刻著浮雕的石橋洞裏醒來。

不顧早間的濃瘴昏黑,急忙攏著了攏身上破爛的布條,赤著滿是皸裂細紋的腳衝到西尾街的十字路口。打算趕在瘴氣散去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翻撿垃圾,畢竟這是他一天中為數不多可以填飽自己的肚子的機會。

如果等到瘴氣散去,大抵也就天光大亮時,那些體格高大的浪人就會在街上四處遊蕩,不顧製度律法肆意行事,打鬥殺人搶擄無惡不歡。

雖然這裏名義上是橘萊恩大公的屬地,但早在多年前因為戰敗和鄰國分隔,難於管理故而被拋棄,成為了三不管的黑色地帶。

也是賭徒的銷魂窟,浪人的居身匿所……當然還是他這種老鼠生存的鬥場。

烏快速地摸過速的摸過帶有各種異味垃圾,在指尖觸到一種滯澀又滑膩的紙張時,小男孩綠色的碧石眼忍不住亮了亮。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抽出,拿起來細看,果然是一個牛皮紙包著的餅。

雖然有些餿味,但有成年人手掌大的牛皮紙形狀卻提醒食物的分量食物的分量不少。

對於男孩而言,已經是不可遇的早餐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富裕人家咬了一口感覺味道不好隨手就扔進了垃圾桶,倒是便宜了他。

又匆匆拿著餅回到橋洞下,從草席裏取出一隻破碗,用它從湖裏輕舀一碗渾泥放到一邊靜置三刻,隻喝上層較清澈的部分。

男孩就著泥水入喉,嘴裏土腥味直衝胃袋,幹澀了一晚的咽喉因為異味不適地抽動。

強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他吞了吞嘴裏的一口地咬著一口地咬著幹扁的素餅。細細咀嚼可以讓食物在口腔多停留片刻,畢竟有白麵食物作為早餐的機會可不多,每一次咀嚼對他來說都是恩賜。

等吃完最後一口,低沉的鍾聲重重地被撞響,即使隔著三個街區,這一聲一聲響動也震得人的耳骨發昏。

瘴毒要散了,續續地出門陸續續的出門趕工,石橋上接連響起馬車車轍發出的咯噔麵發出地咯噔聲,有時有行人的怒罵,有時還有孩子頑皮的笑聲。

躺在橋洞裏的男孩耷著眼皮聽著橋上的聲音,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樣子,在那裏嬉笑怒罵具足,人間百態獨屬於他的大概隻有孤獨了。他百無聊賴地翻看自己滿是細疤的手掌,內心盤算著今天該和那個流氓打鬥才能解決自己午飯。

想著想著,一粒米大小的紅血珠突兀浮在了他麵前。

男孩瞬間警惕的跳起來,隻是還沒能來得及有所行動就被一圈淡黃色的光圈罩住,讓他瞬間定在原地逃脫不得。眼前的一切已然超越了他的固有認知,男孩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內心灰暗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光陣在湖麵上空浮現,來人並不是他想象中窮凶極惡的彪幫大漢,也不是枯瘦幹癟的魔法術士,而是一個身量纖細的女人,她撐著一把瓷傘遠遠地從水麵上踏波而來。

等人走進了男孩才仰著頭看清了她的麵容,瓷白的臉上一雙上挑的丹鳳眼閃著勾人心魄的淺綠,和他的眼睛一樣的顏色,男孩心間顫了顫。沒等他開口詢問對方就直接伸出手將他攬在懷裏,雖然女人一直沒發聲,但男孩能感覺到她情緒的激動,甚至有眼淚一滴滴的流著直至將男孩頸窩濕潤。

無奈男孩隻能強掰開對方的手,讓自己仰頭直視對方,直愣愣撞進了一雙碧色的眸子。

言妤,也就是來人,抬手撫上了他難以分辨顏色的頭發,極力忍住淚意,用發顫的聲線說道:“還好你還活著,若是你再出意外,那我就真的再撐不下去了。”說完便捧起男孩滿是泥垢和血汙的手掌,輕輕地吹著。

多少年了?男孩不記還有人這麼溫柔得和自己說過話,比之前教廷派來傳教的使者還要輕柔,讓他的大腦有些猝不及防的呆愣,長久交流的缺失讓他一時間無法消化女人話中的含義,也沒那反應過來及時把手從言妤的唇下挪開。

見男孩遲遲沒有說話,言妤又指了指水滴狀的血珠向他溫柔的解釋:“這是器族聖物,專辯親子位置。我守了劍塚三年才能將它從族中請出,而後又尋你多年未果,直至今日我路過堯聖城時它突然又了反應這才找到你。”說著聲音就哽咽了起來,言妤不願在親子麵前失態,隻能強忍著內心的苦澀斷斷續續地說:“小言,都是母親的錯,這才讓你流落至今。”

“小言?”成功捕捉到關鍵詞,小男孩啞著聲音機械地重複道。

“是,小言就是你,言為名,尚為姓,你叫尚言。”看著他瘦弱的身型套著快碎成幾塊的布條,言妤的心都要碎了,捏了一個水愈符拍在他身上,鄭重的向他說:“今日我來帶你回家,別怕好嗎?以後有母親在,再也沒有人會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