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不淡定了。
“慕大夫,這不好吧?你的腿……”
“無礙。”
小蘭抿了抿嘴,眼睜睜看著大漢將女子放在慕星的腿上,嘴上不住道:“小心,別傷到慕大夫!”
待大漢放好後,慕星輕聲道謝,利落地一手抱住白月,一手轉著輪椅進了院子。
小蘭很想踏進去,被陳大哥一拽:“慕大夫說過,不喜歡別人進他的院子,你忘了?”
她冷睨陳大哥一眼,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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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停落在床邊。
慕星口中撚訣,腿上的白月輕輕浮起來,飄落在床上。
他的眸子漆黑如夜,寒如冰窖,一改剛才麵對小蘭和陳大哥時的溫柔眸色。
袖口伸出一把刀。
支摘窗外,寒風呼嘯,幾片雪花飄落進來。
慕星一手拿刀,另一手撩開白月的衣領,手指並按她的鎖骨之上,瞬間,白月的全身被鍍上一層藍色的靈力。
慕星探了一會,鳳眼裏的殺意才鬆下來。
沒有影天邃,她不是江陌的人。
慕星驀地收手,將她的衣領蓋回去,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手中的刀掉落地上,晃啷一聲。
可是人界如今為妖界所控,與神界之間有著強大的結界封印,這個神族女子,又是如何來到人界的?
白月昏睡之中,嘴裏又吐出新鮮的血沫子。
慕星用帕子替她拂去血跡,手滑到她的脈部。
傷勢雖重,但不難救,不過需要靈力輔助用藥,凡人救不得她。
也算是走了運,遇上他。
他自墜天之後,身上殘存的靈力勉強可用。
白月半睡半醒,寒冷的身子,突然有了暖意。體內崩裂的血脈,漸漸愈合起來。
她能感覺到,一股靈力被注入進來,靈力純澈幹淨,隻有同為神族之人,才有這樣的靈力。
她……是得救了嗎?
白月掙紮著要起來,醒來的意念已經占據了上風,奈何眼皮還是重重蓋著,翻不起來,唯有眼淚不住沿著眼眶流下,粘濕枕頭。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你身體勞累過重,不要急著起身,好好休息。”
白月想要道謝,卻越發覺得,這個聲音格外熟悉。
溫柔如暖風,拂平焦躁的心。
一百年前,姐夫星宙,便是用這樣的聲音,對她說:“小月,你年紀尚小,不懂這男女情愛之事。我與你姐姐,本就各有所愛,如今分居兩地,倒也落個清淨。”
那時候的她和凡人女童差不多模樣,姐夫也沒把她當作女子來看,語氣雖溫柔,但並非她想要的那種,而是長輩疼愛後輩的感覺。
可是自那次從天界回來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姐夫了。天界守口如瓶,隻說姐夫曆劫去了,但她隱隱覺得不對。
一百年過去,姐夫始終未再出現。曦銜珠滅族那日,她本還想再上一次天界,探探姐夫的行蹤。
會是他麼?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他便是自己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白月想到此,眼睛蓄滿了淚,突覺得眼皮一鬆,瞬間睜開了眸子。
胸口的疼痛減輕不少,她掙紮著坐了起來,眼睛掃視周圍,找尋著慕星的身影。
這是一間普通的農家房子,床、桌、椅子,是用極普通的木頭和竹子手做的,房內燃著炭火,外麵北風呼嘯,房裏卻溫暖如春。
床正對的另一邊,有三麵巨大的櫃子,直通到房頂,白月從前偷下凡間,見過人間藥館裏很多這樣的櫃子,每一個格子存放著不同的藥材。
慕星便站在櫃子前,拉出一個抽屜,拿出幾根藥材聞了聞。
他長身玉立,寬肩窄腰,輪廓身形都像極了記憶中的姐夫星宙。
偶爾看到側臉,雖然瘦削了些,但模樣亦是極像的,尤其是那一雙清冷高貴的鳳眼,和英挺的鼻梁。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於是,白月顫抖著聲音,喚了一聲:“姐夫……”
她的聲音微弱,慕星未聽清,放下手中藥材,疑惑地回轉過身。
她原本蒼白的小臉上,已經染上一層紅暈。
看來是恢複得不錯。
慕星問她:“你說什麼?”
兩個人距離實在有些遠,白月掀開被子,欲要下床,腳剛沾地,慕星卻道:“你不要下床那麼快,傷還未好,需要靜養。”
白月的眼前一片模糊。
像,太像了。
擔心的語氣,還有鳳眼裏傾瀉而出的溫柔,不正是記憶中那個笑如春風的姐夫麼?
白月又哽咽著,提高了嗓音說:“姐夫,是我,我是小月……”
在聽清楚“姐夫”、“小月”兩個詞之後,慕星瞳孔驟縮,呼吸凝滯。
一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