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什麼呢？”
輕如晚風般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源郇轉過身去，看到了眼含笑意的清安。
搭在肩頭的手隨轉身動作落下，源郇看著那雪白臉頰上氤氳的胭脂色，輕聲道：“臣正和瑞王爺、小侯爺探討畫作。”
清安眯了眯雙眼，衝瑞王和川星明看去。在視線放到川星明身上時顯得有些意味深長，直把川星明看得頭皮發麻。
二人連連給她還有一起過來的老夫人打招呼。
清安又看了二人幾眼，隨後給源郇介紹了站在她身旁的老夫人：“這位是魏其侯府的老太君。”
源郇客氣地朝老太君揖了半禮。
老太君笑得和藹，目光和順打量了他一下，頷首溫聲道：“有幸一見，駙馬果真是個難得的人物。”
她看了一眼川星明，“我家這潑皮性情刁頑，難得靜下來與人晤談，若有叨擾駙馬之處，還望海涵。”
“怎會。”源郇難得彎了下嘴角，“老太君多慮了。小侯爺談吐風趣，對詩畫見解獨到，能與小侯爺相識一場，是晚輩之幸。”
清安訝於源郇難得的話多，而原本龜縮在瑞王身後的川星明一聽到源郇這麼說，立即挺直背梁，得意道：“是啊祖母，我們剛剛聊得可好了，不信您問問瑞王！”
他朝瑞王擠眉弄眼。
瑞王折扇掩麵，嬉笑著說：“是啊，是啊。”
川星明被老太君揪了回去，瑞王自知留在這兒就像某些閃閃發亮的物品，便也跟著川星明離開。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剛坐下就被隔壁桌搭了話。
“八弟還是這麼有精力啊，哪的熱鬧都能往上湊。”
瑞王扭頭看向說話的人。
那人長相出挑，偏周身緊緊纏繞著的陰霾感讓人覺得被他盯上，就像是被暗中潛伏的蛇類定為目標一般惹人不適，讓人打心底裏不敢靠近他。
瑞王對此人刻薄的語氣見怪不怪，他禮貌抿笑：“知我者莫若三皇兄。今日人這麼多，不去湊一湊多可惜啊。”
被他喚作三皇兄的人嗤笑不已，不屑、輕蔑又帶著惡意的眼神直往對麵站著的源郇身上擺。
他執起桌上的茶杯淺嚐了一口，又吐了出來，隨即把茶杯扔到旁邊的內侍身上，眯著眼道：“什麼破茶這麼難喝！本王身子不好，現在倒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來作踐本王了！”
內侍本自認倒黴被遣來伺候這尊喜怒無常的邪魔，他整場擔驚受怕，沒想到還是惹了這位爺。
他顧不得濕透的衣襟和被砸得生疼的胸口，慘白著臉跪下求道：“王爺息怒！奴才們哪敢糊弄王爺！這……這都是宮裏的貢茶……”
輪椅上的人陰冷地盯著跪在地上，若直起身便能同他視野並行的內侍，他不怒反笑，抬腿就踢了過去。見到內侍顫巍巍匍匐在地不敢起身，他終於露出了抹快意笑容，發話要讓人將這名內侍拖下去好好指教一番。
“三皇兄……”
“嗯？那邊怎麼回事？”清安剛和位貴族夫人喝了酒，正打算回到座位去，就聽見對麵差點連殿內樂器聲都蓋住的喧鬧動靜。
她眼神愈發清明，腳卻開始站不穩，往喧鬧之地看過去的時候身體甚至不受控地踉蹌了下，幸好被站在她身邊的源郇及時扶住。
源郇瞥了一眼，心底充滿了對這場鬧劇的鄙夷，言語卻把控得恰似無事：“是伺候燕王的內侍被降罪了。”
燕王……
清安皺著眉頭，緩了好一會兒才從腦子裏翻出燕王是誰，她眼中閃過一絲無語。
燕王乃先帝第三子，是現今年歲最大的王爺。他天資過人，外家也算顯赫，卻因早年意外傷了腿，留下頑疾，從而無緣皇位。
與皇位失之交臂的燕王性情乖張，最喜陰陽怪氣，以折磨別人為樂。人們畏懼他的身份和背後的權勢，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可每每這時候，他折騰人的手段就會更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