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野說,不知樓唯錢是從,除了不作奸犯科,最大的鐵律隻有一條——不接任何同朝廷有關的任務。
現在葉浮雲進了宮,不知樓是無論如何不會再管了。
眼下葉家四下分散,唯一留在京城的幾脈自顧艱難,根本不會管葉浮雲。
而他家中也好、說得上話的朋友也好,他一個也不想驚動。
輾轉一夜,葉浮沉決心回京。
於是暗中給父親傳信,以“江湖朋友邀他幫忙”為由推遲相聚之日,改換去路,不出幾日就到了京城,回小院修飾一番,悄悄去到宮外大街。
京城是大燕國都,素來繁華熙攘,此時入夜不久,街上馬車人流往來熱鬧,葉浮沉一身灰撲撲的衣褲,夾在其中很不起眼,
葉浮沉搖頭歎氣,本以為假死逃脫就能遠離是非中心,沒想到折騰來去,他又回到了這裏。
接下來的問題,便是如何確認他兄長的情況。
如果齊望山懷疑他死亡有假,那麼葉府必定在監視之下,他不能回家;
皇宮不是普通地方,任憑他有多高的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找人也是天方夜譚。
真的好難啊。
隻是片刻的感慨,葉浮沉旋即揚起鬥誌,在距離宮門很近的一處酒樓要了最高層的房間入住——其實也沒什麼能做,住在此處隻是想借一點位置優勢,盡管機會渺茫,可眼下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天漸漸亮了,他站在晨光中遠眺巍峨宮城,這樣短的距離,卻被那道厚厚宮牆隔開十萬八千裏,他除了在這裏以逸待勞,竟是半分力氣也使不上。
第一第二天,什麼都沒發生,葉浮沉除了吃飯和淺淺眯上兩個時辰,其餘時候都坐在窗邊,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熟悉的地方。
第三第四天,宮門進出之人多了不少,葉浮沉見到好幾個熟悉麵孔,其中還有言玉,大家行色匆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第四天淩晨,他見到了齊望山,皇上騎在馬上,身後跟著一眾隨從,披星戴月匆匆進入宮中。
葉浮沉皺眉,宮中從來都是是非之地,他不關心那些人和事,可兄長尚在宮中,他不能不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又連著兩日,什麼都沒發生,天氣卻是一日賽一日的冷了。
午後起了大風,空中飄起雪花,酒樓門可羅雀,葉浮沉下樓要了碗羊肉湯,正要回房,聽小二對掌櫃說:“掌櫃的,你去瞧瞧外頭貼的懸賞公告,我不認識字兒,聽說賞銀不少呢。”
“你這小兔崽子,整天不好好幹活想這有的沒的!”雖然斥責,掌櫃的還是跑出門看了一眼,回來後搖頭道,“要抓的是行刺陛下的刺客,咱們小老百姓就別想發這個財了。”
小二失望地“哦”了一聲,去忙自己的活兒了。
葉浮沉想了想,讓小二送一壺碧螺春到他房間,待小二要走,他伸過手去:“一點小意思,請幫個忙。”
他笑道,“年下了,有封信要寄回家中,不知京中可有信鴿可買?”
小二想了想:“似乎聽我們掌櫃說過,我幫您去問一問。”
“這兩日天冷,我腿腳也不方便,勞煩你幫我弄一隻來。”葉浮沉說著又掏出一錠銀子,“除了買鴿子所需,其他盡數歸你。”
小二大喜過望:“客官放心,我一定辦好!”
能在京城擁有一席之地的酒樓小二自然也是能幹的,當天晚上,小二就提了隻灰色鴿子給葉浮沉,葉浮沉一試,知道是好鴿子,將備好的信件綁上,見鴿子撲騰雙翅飛走,心下稍安。
消息是次日一早來的,葉浮沉取了字條,將鴿子交給小二後退房走人,回到小院,他打開字條,將上頭所寫內容一字一句看的分明。
越看,心下越驚。
字條有兩份:
父親目前安好,無需擔心——算是很好的消息;
但第二張,就不那麼好了。
字條上書,葉浮雲進京他們並不知曉,若非葉浮沉這次傳書相問,府中都以為大少爺還跟從前一樣在江湖遊曆。
這張字條後麵,葉叔寫道:葉府周遭已無人監視,但小少爺還是盡量不要回來,府中一切安好,小少爺務必保重。
心頭微微一沉,翻出無盡的疑慮。
齊望山如果要找他,為什麼會放著葉府這個現成的可能不管?還是說齊望山找過幾次之後已經放棄了?畢竟其實他真死假死,對齊望山而言並沒有那麼要緊。
還有兄長到底為什麼回京,就他所知,兄長同齊望山連麵也沒見過,怎地回來沒讓家中知道,反而一言不發地進宮去了?
和葉家有關係嗎?
齊望山會怎樣對待兄長?
葉浮沉想的頭疼欲裂,恨不得將腦袋挖個洞。
可兩天後,更壞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