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你說是不是?”
風入蘭雖然抱恙,麵上卻不見苦楚,眼神依舊清澈,偶有閑心來,還會和旁人玩笑幾句。
又川一直覺得他是一個悲憫的人,他的這種悲憫似乎是一種禪,大悲的於萬道的喜。當真的芝蘭庭芳,隻是她自身蒼白,無力去留住這樣一個人。
那時又川會去四師兄那裏聽他的琴,就在院裏的木繡球下,聽他的弦音撥去她心間雜塵。破三十三劍陣後養傷的那段時間,她尤愛跑那兒去。
“師父總是看重你的,十六,隻是他也不愛惜你。”
又川那時傷得太重,風入蘭一聲歎息。
當時改修劍道一事,隻有師父支持她,也是他讓大家鬆了口,讓她去三十三劍陣試試。
“師父心裏,十六洲總要比旁人重些。”
十六洲,魔教的地盤。
又川自然知道,十六洲是很多人心中過不去的坎,比如二師兄風落雨總有失言便是因為這十六洲,就是四師兄自己,也是當初在十六洲受了傷,才抱了如今病體。
“身子利索後,做什麼打算?”
“想四處看看,有什麼可用來煉劍的,先前給人煉過幾柄,如今輪到自己,也該給自己煉把趁手的好。”
又川一般不向外說自己的想法,不過對著風入蘭,她卻是比較坦率。
她的劍是自己的煉爐煉的,當初為了湊煉劍用的靈物,跑了不少地方,費了不少功夫。
那時她算不得劍修,沒有那麼高的戰力,如此東奔西跑,自然吃了不少苦頭。
期間她去過南地取靈植作淬物,那邊的印玉山莊有上好的紫玉,她便費了老大功夫去采了塊玉。她記著蘇諳濟多有不調,紫玉靈力溫潤,正好用來養一養。
說是采了塊玉,其實是塊原石,回去後她便把玉石給了蘇諳濟,隻是後來想起,朝他借用,才得知他早丟了。那是又川再一次感受兩人不和的明證。
又川在木繡球底下坐著,發現思緒竟然回到了蘇諳濟身上。她想,大概是近段時間的心煩多少和他有關——柳月微是他的徒弟,她因柳月微的事煩悶,勉強是和他有關的。
又川不記得兩人是怎麼由暗裏的生分變到明麵上的不和,她記得兩人也緩和過,那段時間她總想起小時候蘇諳濟跟在她屁股後麵的樣子。
那時得知好不容易采來的玉被蘇諳濟隨手丟棄,又川發現自己隻是自欺欺人。她深知過去造成的傷害難以彌合,蘇諳濟深陷魔窟四年的日子她難以補償,現在她知道那橫溝是跨不過去了。
蘇諳濟說玉丟了的時候,話裏好似帶著快意,惡狠狠地,就像是專等她過來問的這一天。
好像也是這麼一個木繡球滿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