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幕,一彎新月懸掛空中。四周一片寂靜,隱約能聽到一些蟲鳴聲,大家還都在甜美的夢想中。
那間小小的陋室內,一個瘦弱的少年,讓在陳舊地已經掉漆的木床上,似乎正在經受著病痛的折磨。也許他自己都不會知道,隻是因為熬夜著涼而導致的一場小小的感冒,會就此終結他才十四歲的生命。
意識回籠的時候,司銘就感受到了來自全身的酸痛,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司夜激動得想哭。多少年了,除了無力和無感,司銘不知道這輩子居然還有一天能夠重新控製自己的身體。
緩緩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司銘才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這不是自己住了十多年的病房,更加不是司家古樸的老宅,他敢打包票,司家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是小於十平米的房間。更不要說使用這些已然掉了漆的家具。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但絕不會是一起綁架,自己不過是司家的一個病秧子,或許外界根本就不知道司家還有這麼一個孩子的存在。綁架自己,那完全沒有任何好處。
微微活動了下手腳,司銘掀開身上的薄被坐起來,開始欣賞自己所處的地方。不管是個什麼狀況,先熟悉了周邊環境再說。
打開桌上的台燈,環顧四周,房間很小,窗簾,床鋪,包括書桌看起來都已經很老舊了,好些地方的漆都掉了,但收拾得相當整齊,書桌上還架著一台電腦,看起來不是什麼高檔貨,至少司銘以前手還能動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的電腦就比這高檔多了。右手側的桌角上堆了一些手稿,司銘好奇地撈起手稿,翻開竟然是一堆手抄棋譜。
也就是翻開棋譜的那一刹那,司銘感到有人輕輕碰了碰自己的手肘,轉頭,發現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站——準確地說應該是飄——在自己身側。看到自己轉頭,朝著自己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你好。】
“你好。”根據對方的語言,司銘也回以日語,讓他納悶的是,自己的日語發音似乎並不奇怪,很流暢,就像是母語一般。
兩人打完招呼,似乎是不知道怎麼對話,同時沉默了一會,對方指了指床邊,【那是我的書包。】
司銘奇怪地看了男孩一眼,但還是依照對方的指示,輕手輕腳地走到床旁邊,把掛在桌子一側的書包拿起來放到桌麵上。然後再次看向男孩,對方伸手似乎是想要拿什麼,但手剛剛觸碰到書包,就從書包的布料間穿了過去,對方苦笑了一下,【呐,書包的夾層裏有我的學生證。哦,我叫千葉光一。】
司銘打開書包,從夾層內翻出學生證,冰帝學院初等部,千葉光一,這麼看來,房間應該是這個男孩的,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司銘挑眉看向千葉,希望對方能解釋清楚。
【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我就是有點小感冒,睡下去的時候大概有些低燒,也沒在意,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掙紮。】男孩的口氣淡定地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我有想要重新融入身體,可是不管怎麼想辦法,都沒能靠近。我想那個時候你的靈魂已經占據我的身體了。根據網絡上比較流行的術語,大約你的靈魂跟我的身體契合度比較高。而且剛才我也一直在嚐試跟你溝通,不過,一直到你拿我的棋譜手稿之前,我都沒辦法觸碰到你。所以,我想,手稿是我新的宿體。】
少年,你要不要這麼淡定。什麼靈魂,宿體的,你以為這是拍玄幻電影麼?要不要搞這麼唯心啊,咱……
【我知道,這挺難相信的,可是親身經曆比什麼都有說服力。如果不是讓我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動,我也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大概是看出了司銘眼中的不信,對方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不過,我很慶幸,有人能占據我的身體,沒讓我真正變作一具屍體。有你代替我活下去,至少不會讓亞美傷心。】
即便再怎麼無法相信,司銘也知道,對方沒有撒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有什麼必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撒謊呢,更何況,那個飄忽透明的身體已經足夠證明他的話了。
“那……,你給我講講,你自己的情況,總不能明天……”
【我知道。】對方點點頭,【我家一共有三個人,媽媽,我和加奈子。】隨著少年緩緩的介紹,司銘了解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單親家庭,沒有固定職業的單親媽媽千葉亞美,一個讀小學的女孩以及一個還在念初中的男孩。可想而知,這個家庭的經濟狀況了。
【其實,我並不是亞美的親身兒子。亞美以為我不知道,但有一回鄰居藤堂太太和山田太太聊天時,我偷聽到的。我是亞美撿回來的,而且為了我,亞美還被自己的男友拋棄,不過那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拋棄亞美不說,還刁難亞美,害得她找不到好工作。就算亞美生下加奈子也對她不管不問。】看到少年憤憤不平的神色,司銘輕笑,果然還是個孩子啊,也隻有孩子才會如此不加掩飾地表達自己對一個人的愛或者對一個人的恨。【怎麼,我說的很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