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熱。
聒噪的蟬鳴不知疲倦地嘶叫著,嘈雜而忙碌的人群,大汗淋漓地穿梭在車水馬龍中。
可此時,方瑾如卻充耳不聞,如同置身冰窖,隻覺得寒冷刺骨。
她呆呆地看著躺在血泊中的自己,一時竟理不清思緒。
方瑾如隻記得,自己似乎瘋了一般衝出家門,拚了命似的要去見予懷,然後……
想到這兒,方瑾如的頭不由地疼了起來,卻再也記不起任何事情。
就在這時,方瑾如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陌生的男聲。
“方瑾如,21歲,庚辰年七月二十日卯時出生,辛醜年八月九日巳時一刻死亡,死因車禍。
方瑾如木訥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隻見自己身邊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著黑衣,臉色蒼白的男人。
“我……真的死了嗎?”
方瑾如神色恍惚地喃喃道。
她看著自己血跡斑斑的身體,突然覺得陌生至極。
秦歎合上名簿,上下打量著渾身是血的方瑾如,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麼年輕就驟然離世,著實有些可惜。”
“不過,有我秦歎這麼一個優秀的陰使帶送你去黃泉路,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啊!”
秦歎話鋒一轉,心中自豪不已。
而眉眼間的得意,似乎讓秦歎蒼白的臉色也溫暖了幾分。
見方瑾如仍舊呆呆地沒有回話,秦歎舒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第一次死的時候,也覺得很荒謬,不過自從做了陰使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聽到此話,方瑾如終於抬起了頭。
額上的鮮血劃過清秀的臉龐,盈盈的杏眸波光瀲灩。
“可是,我還沒有見到予懷,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告訴他,我……”
“但是等你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這輩子的事便不再記得了。”
秦歎笑著打斷了方瑾如的話,語氣盡是真摯和拒絕。
“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沒有結果,便是最好的結果。”
秦歎補充道,話語間似乎也多了些鄭重。
“是這樣嗎……”
方瑾如喃喃道,腦海中依舊迷茫無緒,將手輕輕地附在滿是鮮血的胸口。
此刻已是魂體的她,自然是摸不到自己的心跳。
可心中難以割舍的痛,卻分外放大的清晰。
秦歎看了看方瑾如的屍體,忍不住默默地歎了口氣,別過臉去,複而笑道。
“對啊,生死有命,何必執著無法觸及的事,放手也是一種解脫啊!”
說罷,秦歎打開了名簿翻看著,又合起來,笑著對方瑾如說道。
“原本,一個陰使隻該送走一個人。”
“可是,我們大人今日需要去冥王那裏述職,就有勞你和另一個亡者一起走了。”
自己已經死了,即便方瑾如還有割舍不下的心願,卻再也沒有了希冀。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深深地看地上的“自己”。
無名指上的銀戒在燦爛的陽光下閃爍著淒美的血色。
對不起,予懷,對不起……
方瑾如閉上眼睛,拚命地壓下心底翻滾的酸楚與不舍。
最終,她橫了橫心,逼迫自己隨秦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