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出的血液透入身下堆積成水窪的雨水,鮮豔的紅色迅速於其中蔓延、擴散。本應濃鬱的,專屬於人體鮮血的鐵鏽味被密密麻麻的驟雨打亂,融入潮濕的空氣裏,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但是,此起彼伏的雨滴落地的清脆響聲卻沒有掩蓋住那一陣陣癲狂的,像極了困獸最後哀鳴的嘶啞笑聲。
邢莫安躺在被雨浸透而變得和她身體一樣冰冷的地上,身上的風衣早就不複整潔,沾滿腥汙,落到了最底層,淪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能在此踐踏一角的卑微之物。
明明在此之前,她還是邢家的長女,是易家繼承人易安的未婚妻,是天賦絕佳的詞曲創作人……她的前途,一眼望去,合該是一片光明。如今目之所及,卻隻有布滿陰霾的昏沉天空和滾滾黑雲。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那把從她心口插入,將她貫穿,奪走她所有生機與活力的水果刀。
她已經連拔出刀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憑著滔天怨念與滿腔悔意泄出的陣陣笑聲也逐漸變得淒厲嘶啞,破爛不堪,直到最後一口氣也上不來了,邢莫安才在不甘和悔恨中,緩緩閉上了她那曾被國際大導演稱為“滄海遺珠”的雙眼。
然而眼前全部變成黑色,眼皮徹徹底底落下之前,她模模糊糊地聽見有人在叫她,聲音亦近亦遠,明明是陌生的,卻充滿了哀傷與自責。
“小安?”
“小安……”
“小安!”
是誰……
是誰!?
邢莫安猝然驚醒,瞪大眼睛盯著牆頭的五線譜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記得很清楚,她已經死了。
是被疼愛了十數年的妹妹和戀愛許久的未婚夫聯合殺死的。
那麼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這場景很明顯不是地獄。
咚咚——
“姐姐,你起來了嗎?今天要報誌願的,可不能晚了。”
這是邢莫安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一門之隔,姚幺一語驚醒夢中人,邢莫安垂下眼瞼,利落地接受了自己死後重生,回到高考出分第二天的事實。
這是她未曾設想過的發展呢。
這樣玄幻的事,告訴誰都會被誤解為是從精神病院偷跑出來的病人吧。
不過,再玄幻它也已然發生,並且這恰恰說明她邢莫安命不該絕,合該如鳳凰一般浴血涅槃,展露前世因被蒙蔽雙眼而自行收斂的風華!
“姐姐,姐姐?”聽不見回應,姚幺又催促了幾聲。
邢莫安這才掀開薄被坐起來下了床,幾步走過去把臥室門打開。在姚幺的臉出現在麵前的一瞬間,邢莫安默默罵了句賤人,同時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副前世她有多樂得做現在她就有多嫌棄的寵溺模樣。
“小姚,抱歉啊,我剛醒。”聲音裏還帶著些沙啞。
姚幺露出一個理解的笑,她柔聲說:“沒事的,我知道姐姐肯定是昨晚太高興,睡得晚了。姐姐快換衣服下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