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坡,十裏花海。
滄徹落腳在花坡上時,陌上繁花忽的淩亂,仿佛落地鳥群被什麼驚起似的,漫天花雨刹那間迷離了雙眼,露出繁茂花叢下的累累白骨。
飛花幻陣如同迷藥,一瞬讓他淪陷,不可自抑的回憶起了混沌境內與青遷在花樹間的癡纏,不分彼此,沒有離傷、沒有思痛。
滄徹下意識環抱住雙臂,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軟弱寂寞姿態,緩緩陷進白骨被繁花淹沒,就像他的死從無人憐惜。
——可是你終究還是拋棄了我,為了你所謂的世。
滄徹忽而冷笑,紫金靈芒透體而出,包裹他的累累白骨連同迷性涅花,霎間變成了黑色飛塵,浪湧而過一瞬清蕩了十裏長坡。
鳳棲護印顯出本相,光澤抖動急速衰弱,隻在黑夜中才會現身的落蕊城也露出了城廓。
“螻蟻伎倆。”破裂護印如颶風驟縮入滄徹掌心,他不屑碾碎,指間流下一線靈塵;玄色衣袍在漫天花塵中如雲翻滾,朝著遠處那片燈火輝煌的市都而去,身後十裏葬花坡已是一片焦土。
“葬花坡?”慕瑤望著銅鼎裏無名業火,竟由紅色變成了黑色,震驚無比,“有人竟破了護印?!”
慕瑤手心燃起同樣黑焰,過火之後剩下一個禁咒疤痕,是她用無數死靈扭住了鳳棲女神護印,據為己有的標記。
自接任落蕊城主後,鳳棲護印就被她用業火逆改了本性,變成了死亡陷阱,也是空河掩藏最深最大的一個裂魂暗域,悄然吞噬著經過的術士,剝奪他們靈力轉為己有,廢棄肉/體化成白骨成為新的花肥,繼續滋養暗域。
慕瑤散布著諸如‘凝魄’之類的謠言,吸引著人們前來,利用女神和世人的純善,行著世間最卑鄙的惡;無數的術法之人在旅行中死去,謠言卻指向了星宮。
此時禁咒浮現變成傷疤,那是結界被人破除的痕跡。
更讓她吃驚的是毀滅結界的竟是純暗之力,一如銅鼎裏燃起的黑色業火,純粹的地獄之色!那是無數如她暗修惡術的人一直崇拜的強大力量。
“難道光輝和暗殤的傳說是真的?”慕瑤臉上變換著複雜表情。這樣的純暗之力決不是惡法術士所能擁有的,更不可能是那些被禁錮的死靈之力所能變換的。
這意味著被禁忌傳說的暗殤之王也許真的存在,而相應的離恨天守護光之神的傳說並不是虛無,離恨天本身不就是個證明嗎?
原來他們的崇拜並非虛無。她懷著無比敬畏將手伸向那近乎夢幻的純暗業火,當初接管落蕊城將無數死靈禁錮在這銅鼎之內,接引地獄之火,卻不想今日竟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苦修百年恐怕也不及這甘泉一口。
慕瑤渾身顫抖難掩興奮:“王,我的王!你感知到我百年苦修不易,垂憐於我了嗎?賜我強大的暗之力吧!”
“真是讓人惡心的虔誠。”未等慕瑤的手觸及銅鼎,那純暗業火裏先有一隻蒼白修長的手伸出,驟然扼住了她喉嚨。
那隻手扼住她喉嚨緩緩後推,純暗業火裏隨之凸顯出一張蒼白俊美的臉?!
業火飛離出片片火羽,落在男子耳畔變成瀑水似的黑發,附著在身體上,變成紫金黑芒的玄袍。
所有變幻不過須臾,那美的幾乎妖孽的男子,眼神帶著淩厲殺意,如同火蝶自烈焰中展翼而出,飛落在她麵前,銅鼎裏業火同時倏的熄滅!
燃燒了近百年的業火熄滅了,玄衣人身上散發出的寒冷氣息,卻瞬間凍裂了圓穹石室。
滄徹虛虛扼著慕瑤脖子,她瞳孔裏因為掙紮求生靈力變幻不定:忽而是惡術的黑暗,忽而是純白的清澈。
他微蹙眉頭,十分嫌惡,手指鬆開,倏的一股力道將慕瑤抹布似得丟了出去:“愚蠢貪婪。”
自始至終慕瑤沒有半分還手餘地,石壁被身體仍是撞出一個坑,碎石又重重砸下,她吐出了幾口血,差點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