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許珝再逼他,“都是殺戮有何不同?!”
“置天命於枉顧是為狂,置蒼生如草芥是為劣,你狂悖卑劣告訴我如何相同!”
林頌風被許珝帶動,步步緊逼,擲地有聲,一串台詞脫口後指尖都止不住顫抖。
“cut——!”
“太棒了!”導演激動地站起身:“小許帶得好,頌風終於進入狀態了,這場戲對得好!”
林頌風在掌聲中猛然回神,許珝在山洞的燭光裏盈盈對他笑,而後被張暢攙扶著離開。
林頌風還站在原地,心中湧起極端難言的喜悅。
他終於接住了許珝的戲,許珝帶他進入恍若無人的幻境,他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很瑰麗的世界。
彭鬆和四周的工作人員一起用力鼓掌,隻看著都覺得熱血澎湃。
飾演男三號的秦免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鬆哥,下午還有你和許珝的戲,他打戲不如你,你再悄悄使點絆子又能壓了他。”
彭鬆聽了,鼓掌的手放下來,眼神複雜:“這些話以後別說了。”
“?”
一直以來他都和彭鬆一起吐槽許珝,前幾天彭鬆和許珝對戲後,就不在背後說話了,秦免以為他是被許珝氣到,還想支招幫他出氣,哪成想彭鬆理都不理轉頭就走。
秦免又湊到林頌風跟前,林頌風卻隻盯著許珝的背影,神情激蕩。
秦免不懂了。
·
拍完整個上午的戲,許珝靠坐在山壁旁的大石頭上,有些脫力。張暢給他送了午飯,又被其他工作人員叫過去幫忙。
這兩天山裏越來越冷濕氣越來越重,許珝瞞著張暢偷偷多吃了一倍的止痛藥,身上倒是不痛了,其他的副作用卻似乎有點強。
明明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卻一點都感覺不到餓,許珝打開餐盒,看著裏麵精致的飯菜,沒有任何想進食的欲望。
他開始機械地一點一點慢慢吃,直到有一口忽然嚐不出味道了。
許珝心頭狠狠一跳,怔愣兩秒,連忙再夾了兩筷子放進嘴裏。
一切正常。
熗炒蓮白微辣的味道還在刺激舌苔。
可能是發呆發久了的錯覺?
許珝強迫自己放鬆些,緊張之下劇烈的心跳還沒平複,讓他有點反胃。
“許老師,”彭鬆拿著個小瓶子過來,“沒打擾你吃飯吧?”
許珝本來也徹底沒了胃口,把餐盒蓋上放到一邊,對彭鬆笑笑:“沒有,彭哥你有什麼事嗎?”
“啊……我,是有點事,”彭鬆撓了撓後腦勺,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是想給你道個歉。”
“那天和你對戲我故意用很大的力氣,也沒有考慮整體效果就隻是想打擊你,這點是我不對。”
許珝沒想到他要說這個:“別呀,我們那場戲最後成片效果很好——”
“許老師!”彭鬆伸出五指打斷,“你讓我先說完。”
許珝哭笑不得:“好,你說。”
“不管效果怎麼樣,我故意想整你的這種想法就不對,最後效果好也是因為你很厲害帶出來的。”
“你身上還有傷,我……”他攥緊手裏的小瓶子遞給許珝,“雖然不知道你具體是什麼傷,但這個藥油對跌打傷很有效果,許老師你一定要收下。”
這種藥對許珝的傷毫無用處,但彭鬆和他搭戲不多,隻能認為他是普通的跌打傷,翻出這種藥也算用心。
其實當時就算彭鬆收了力,許珝也會和他商量加強一點,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一場戲的最終效果更重要。
他絕不可能讓別的演員因為他受傷就牽就他,也絕不願意讓自己的戲有任何可以詬病的地方。
許珝笑著接過來,說:“好,藥我收下了。不過彭哥你以後別叫我許老師了,你出道早,叫我小許就可以。”
“不不不,那怎麼行,”彭鬆連忙擺手:“你實力比我好,就該叫許老師。”
“小許就行了。”
“許老師許老師。”
——“什麼小珝?”
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男聲,彭鬆一回頭,看見來人立刻響亮地喊了聲:“祁老師!”
祁硯旌點頭回應,卻一言不發地看著許珝,目光莫名不寒而栗。
直到許珝開始有點不自在,他才輕輕抬手,“有時間的話,過來聊聊劇本。”
他語調微揚:“好嗎?小珝。”
許珝驀地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