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廊道,光芒帶著暗色的慘白,孤島上的風聲有如狼嚎,這裏除了閃電驟雨,並沒有什麼好天氣。
此情此景,西莉婭越走越快,急急地穿行,或許是身後不確定的空氣裏遊走著的攝魂怪使人萌發出不安。
毫無疑問,她討厭這個地方。
即使她早已從文字中了解過這個地方,但此刻真實的感受比起那些深入人心的恐怖描述還要更令人厭惡。
假如要形容,那些遊走的攝魂怪就像是撲在腐肉上的一群烏鴉,在這片孤島之上,陰惻惻地狂歡。它們盯著活人就像盯著腐肉一樣,它們汙濁的呼吸聲像死亡的倒計時一樣滴滴地敲著,活人聽在耳裏,隻覺被緊追不舍,恐懼與絕望同行。
西莉婭厭惡這裏的一切:發出哭聲的暗牆,攝魂怪興奮而詭異的吸吸聲……
她回頭向外看了一眼,盤桓在上的黑夜沒有星星,天空囚禁在孤島之上。
西莉婭忽然感到一陣悲涼,心底的寒意逐漸蓋過了身體上的寒冷。她不可控製地想到銀行門前嘈雜的人聲,貼著她耳朵擦過去的子彈,倒在血泊裏的紅發女孩兒,魔法部冰冷的製服,皺眉詢問的眼睛,懷疑探尋而又厭惡的目光,冰冷冷審視的目光……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暗自打量卻躲閃的眼神……
西莉婭呆呆地觸摸自己的臉頰,一片冰涼。
或許在孤島外圍卻步是個明智的選擇。
但是沒關係,趟過這麼多時光的她,還會懼怕自己的記憶嗎?
xy378,xy379……西莉婭伸出手指默數著經過的隔間,而她的體溫也隨著增加的數字而變得更加冰冷,但這並不是一個保暖咒能夠解決的。
xy390,最終她停下。
記憶在腦海裏糾廝在一起,彩色妄圖壓倒灰白,可灰白倔強又頑強,而西莉婭沒有辦法控製任何一種記憶停止閃現,隻能沉默著一遍又一遍念著理智能夠揪住的一個編號:xy390,xy390……她企圖通過沒有情感的數字讓自己保持鎮定。
但是這並不怎麼管用,所以她隻能沉默地站在那裏,甚至並不怎麼能夠分辨出人影,牢房在暗,她在明。
她感到自己像凍在冰裏,身周一片凝滯,思緒也周轉不靈,或許現在浮現於腦海裏的微弱意識證明著她還沒有被冰封死去。
西裏斯眯著眼睛,警覺又似瘋癲,牢房外稍有一絲風吹草動,他都無比地敏感。大黑狗狀態的他,倏忽睜開眼睛,戒備地盯著牢房外的欄杆——攝魂怪的聲音變輕了。它們似乎遭到了驅逐,有秩序地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逡巡,空氣中出現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但很快地被他否認了,他認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味道越來越近,他也能夠聽見微弱的腳步聲——走得很快,聽上去有些慌張。
他有些自嘲地想,怎麼會是她呢?
解除變形,他就倚靠在牆邊的角落,他才不管是誰來,闔上眼睛,耳朵卻支起來凝神聽著。
從外麵看上去,和那些瘋掉蜷縮在牢房的犯人沒有區別。
直到西莉婭站定在這間牢房前麵。
西裏斯再也不能忽視,也無法否認。他半睜開眼睛,頃刻便確認了來的人是西莉婭,並且就站在他麵前。噢,看樣子就是來找他的。
西裏斯觀察著她,西莉婭的目光看上去很平靜。
西裏斯憑借著自己對西莉婭的了解,他幾乎立刻就得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是來嘲笑他的。
結論一出,他內心無所謂的空洞,轉念便湧起幾分憤憤然的恨意來。
索性,他便不動了,閉上眼睛。他等著對方的尖利諷刺,他都想好啦,對方越是言辭激烈,他就越是要滿不在乎,他隻需在對方激烈地言語過後,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答一句,是塞爾溫呀,你好呀。那樣對方冷漠的平靜裏就會閃現出惱恨的不平靜,然後為了維持她一貫地體麵冷靜,肯定轉身就走。而他也就能在對方的錯愕憤怒裏,尋到一絲報複的樂趣。
但是令西裏斯感到奇怪的是,西莉婭在沉默。
時間流逝,無盡漫長,他逐漸開始在這種沉默的等待裏,感到了一絲不安。她為什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