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宿的雨,這會兒依舊是天色昏沉,白霧蒙蒙。
秋風蕭瑟,枯黃幹褐的葉子如同承受不住生命的重量一般,飄悠悠落在馬路中央,不小心沾染上泥水,然後被駛過的車,從身上無情碾壓而過。
氣溫驟降至零度以下,水珠順著車窗玻璃向下淌,坐在後麵的陸域一直麵無表情地看著外麵的景色,或許是有些著涼,她感覺喉嚨有點緊和癢,清了下喉嚨,微微皺了眉。
車內隻聽見雨刷器有節奏擺動的聲音,駕駛座上她的司機兼保鏢穆野見她臉色不佳,不動聲色的把溫度調高了幾分,又如同往常一樣打開了廣播。
“18日,知名企業家aviary酒店集團董事長陸譫城先生,因病逝世於a市養安醫院,享年54歲……”
卻見陸域眉間皺得更深,他趕緊換頻道,然而換來換去也都是關於此事的報導,隻好關閉,偏過頭低聲說了聲“對不起,陸總。”
“無礙。”陸域沉默了兩秒,頭後靠闔上眼,自嘲一般,“……算了,去殯儀館。”
一眾記者被攔在鐵花大門外,見有車開過來,抓緊按動快門閃光燈瘋狂的閃。
陸域的車走得是貴賓專用通道,長槍短炮愣是沒被拍到什麼,於是外麵的人隻能從車型猜測,這個時間段,會來的到底是誰。
車停穩之後,先是穆野下車替陸域打開車門,他打開黑色的大傘,彎著腰等她出來,她先是邁出一隻腳,頓了一下,然後探出身子。
從頭到腳漆黑如濃墨的修身西裝,露在外冷白的脖頸纖細挺拔,與胸前別著的鉑金蝴蝶蘭鑽石胸針相呼應。
一旁等著她過來的花店老板,將按吩咐備好的一大束馥鬱的純白百合交到她手上,然後命其他人將那兩盆一米高掛著挽聯的昂貴蝴蝶蘭抬到裏麵,是代她母親百川蘭送的。
迎賓中的人有陸家的老管家,他看到陸域之後忍不住老淚縱橫,顫顫微微抬起手想去觸碰她,“小姐啊,老爺他……”
而陸域隻是略顯漠然點了下頭,“李叔,好久不見。”
靈堂內,黑白的相片掛在中央,寬敞華麗的房間裏堆滿了黃白兩色的鮮花,白色的幡,黑灰色如鏡般冰冷大理石地麵,反射著明亮的燈光。
配合著憂傷的音樂,主持已經念完了追悼詞,陸域進去的時候,是戴著白花的賓客走上前鞠躬致敬,與悲痛欲絕的家屬們握手道別。
哭得最大聲的,是那個跟陸譫城多年連合法名分也沒混到的後媽梅鬱,以及和她有半個血緣的弟弟陸培。
賓客中不乏一些公司的大股東,前一秒還在表示哀痛惋惜,後一秒便聚在一起小聲議論,“沒想到陸總說走就走了,這麼大的家業,就剩下這麼個孤兒寡母,誰接替啊?我們的錢可怎麼辦啊?”
“就是啊,還有那個所謂的養子,到底是什麼個身份都不清楚,說不定就是個情兒,一個omega而已,空有美貌,連個能撐起來的都沒有。”
“不聽說他們家還有個多年在外的女兒嗎?好像是個alpha,就是好像關係不太好……”
即使在這樣紛雜的環境裏,細高跟敲打在地麵,由遠及近不緊不慢的哢噠聲分外清晰地傳到眾人的耳朵裏,相伴而來的,是s級alpha自帶的天生威壓,讓人不自覺感到壓迫想要低下頭,隻有一人,猛然抬起頭往外張望,眼睛裏閃過希冀的光,用手攥緊了孝衣。
陸域的出現,讓原本還在安慰未亡人或閑聊的賓客們瞬間噤了聲,識趣的更是主動給她讓出一條路,那些哭哭啼啼的聲音也驟停。
他們都在偷偷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女人,精致高挑,貴氣冷峻,卻又因為如畫的眉眼和紅唇帶了些alpha少有的豔麗,更像是夜行的血族,與黑暗相輔相生,即使沒有刻意散發信息素,也會讓人忍不住臣服。
而她身後的穆野雖說是個beta,身高超出一米九,一張臉長得英挺野性,一身普通的黑西裝白襯衫掩蓋不住粗獷健美的壯碩身材,站在陸域身後,如同女王和惡犬,兩人給人的震撼過於強烈,平靜不過幾秒之後,更大的議論聲響起,卻被穆野一個狠厲的眼神製止。
有些上了年紀和聰明的已經認出這是陸譫城的女兒,陸域連頭都沒轉地瞥了眼家屬席的母子倆,眼睛哭得紅腫的梅鬱剛嘴張合想說什麼,卻懾於她那強大的氣場,閃躲著目光憋了回去,陸培不過七歲,他還不知道這是他姐姐,本能有些害怕地躲在母親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