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裏,天仿佛破了個大洞般,一盆盆水潑下來。
正在巡查布店的朱道溫歎氣,今年農莊裏收成怕是要不好。
又想,等南邊的澇災一發,也不知多少災民將湧進魏縣,流年不利,概苦了百姓。
平日熱鬧的街市也冷清不少,隻有零星幾家攤販。
仔細一瞧,竟還讓家裏的男郎也出門了。
男子們穿著蓑衣拖抱住蓬傘,或蹲坐,或身體斜傾。
用自身重量對抗著風,也承受著風報複似刮來的雨。
而蓬傘內,也是狼狽。
小販們,有的身邊甚至跟著垂髫小兒。
用木板用草籃用自己的身體遮擋著雨點,護住要賣的食點。
看孩子們被風雨吹打得發抖。
朱道溫心裏不忍,喚來管家朱福。
“去買下那幾家小販所有吃食,提醒他們早點收攤回家,這般天氣太過惡劣,容易出事,縱是生活不易,也該多為家人安全考慮。”
朱福道是,叫上店裏一個年輕小工,撐起傘便去完成主人囑咐。
小販們聽明來意,忙謝過朱福,又道朱大善人功德,無所為報。
而男郎們,看有陌生女子過來,不敢離去。
怕一時不著就讓風將蓬傘刮去,隻是盡力將臉和身子別過。
朱福象征拿了些糕點吃貨,就催促小販們收攤快些回家,趁天未暗,路上也能穩當些。
“倒是想有幸麵謝朱大善人,但念自己身卑位微,恐唐突衝撞了貴人,而今自家隻有這些吃食,萬望大人能多拿些去,雖粗鄙,但幾十年老手藝,當尚能入口。”一個小販對朱福作揖。
朱福聽這小販講話思路清晰,倒是新奇:“以前可有念書?”
“回大人,曾有幸被家母送去學堂,粗讀了幾年,有幸識了幾個字,但算不得念書,算不得。”小販揚起一張還算周正的臉。
朱福又仔細瞧了瞧小販旁的招牌,心道熟悉,想起來。
“你這“唐記糕點”可與曦光縣的“唐記糕點”有些淵源?”
“不瞞大人,本是一家,隻是族中姑母將家店奪去,而後又將我一家趕出曦光縣。”
“小人無法,也無望奪回店鋪,隻能來到貴縣,支攤求生。”小販唐苑雯歎了口氣。
“唉,也是可憐。”
朱福看站在一旁的兩個孩子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心中一歎,將手裏的吃食放進桌上的草籃。
心也被孩子們的眼神刺得有些生疼,決定幫幫這家人。
解下個布袋遞給身旁的小工,示意小工繼續去剩下兩家小販處打點,又看向唐苑雯。
“你收拾一番,便和我去見主家吧。”
“有什麼要求的?先與我道來,免不切實際,去到主家前,汙了主家耳朵。”
朱福怕這小販是個不懂知足的,給主家徒增麻煩。
“不敢,不敢,卑人如何敢提什麼過分要求,隻是奴才一家,到現在也沒有個遮風避雨的家所,若是有幸能成為朱家家奴,便是萬分感激,能過上朱大善人賞賜的安穩日子。”
聽這漂亮話,朱福有些不喜,今日倒遇上了個厲害角色,但既已承諾。
“恩,你與我一道來。”
“家眷就不必跟來了。”瞥了眼一旁的兩個孩子,又軟下心。
“是,是!是!”唐苑雯彎腰連聲應是,也不拿傘,冒雨跟上朱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