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非常疼,右腿灼痛,針刺刀割般的感覺。陸嘉滿頭是汗,從黑暗中驚醒。

陸嘉心頭湧上不好的感覺,緩緩揭開被子,果然,右腿自膝蓋被纏上紗布,下半截空蕩蕩的。

沒腿了啊,陸嘉懵了,哭都不記得了。沒腿了會怎樣不能跳舞,不能穿裙子,從此以後都會有一道醜陋的疤痕提醒她,她是一個殘疾人的事實。

陸嘉不願再想,但貨車突然衝出來的畫麵久久不能消失,腦袋要炸了似的。鹹魚似的躺了五分鍾,陸嘉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自己出了車禍,並且掉了條腿。

陸嘉不是什麼樂觀的人,這次卻意外的平靜。等稍稍恢複體力後,陸嘉感到奇餓無比,伸手想抓幾顆葡萄。

這時門口發出一聲輕哂,“姐姐,剛做完手術不宜吃太涼的東西啊!”陸嘉抬眼,果然是她那位便宜弟弟,異父異母的好弟弟。蓬鬆的頭發染成藍色,一身運動服加掛脖耳機,此時懶散的倚在門口,一臉嘲笑的表情。

真討厭。“你來幹嘛?”陸嘉不想廢話,有點趕人的意思。“你爸有事,我來替你收屍。”哈,她可沒有這樣的爸爸。

“江祈,有事說事,沒事滾蛋。”陸嘉稍稍認真的看著他說。江祁“嘶”著進門,“真生氣了”說著坐在了床邊的沙發上,順手揪下幾顆葡萄往嘴裏塞,陸嘉大抵是氣著了,沒回應。

沉默了好一會,江祁終於吃完了葡萄,“你爸那麼有錢,他能養你的。”他手上削著蘋果,眉眼低垂,給人一種乖順的錯覺,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討喜。

陸嘉還在一種放空狀態,聲音飄忽,“沒腿跳不了舞了啊。”極少看見陸嘉這般脆弱的樣子,江祁削蘋果的手頓了頓,語氣一如既往的欠揍,“寫文啊,你不是最喜歡咬文嚼字了嗎。”陸嘉從7歲開始跳舞,說不上多喜歡,卻成了一種習慣,如洗臉刷牙般割舍不掉了。

“沒事就滾吧,煩著呢。”陸嘉覺得此時的她如同一條鹹魚,躺在病床上混吃等死。“那不成,我走了哪找人照顧你啊。”江祁笑著還想插科打諢。

易北徐就是這時走進來的,“我,”他身穿白大褂,長身玉立,臉被口罩遮去大部分,隻露出一雙眉眼,眼角輕勾,劍眉星目,“她之後的康複都由我負責。”易北徐語調平穩,稍有點漫不經心的味道。

江祁聞聲抬頭,上下打量著他,略帶戲謔的目光直直迎上他,嘴皮也不閑著,“你這是哪門子醫生,還負責照顧病人的起居嗎?”

隻聽見門口的輕笑聲,易北徐已經直直望向陸嘉了,語調九曲十八彎,略帶蠱惑的意味,“陸嘉,你說說看我是哪門子醫生啊?”

雖然多年未見,但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陸嘉的心還是微乎其微的顫了一顫。須臾,她垂下眼眸,平淡開口,“是我奶奶那邊的鄰居。”

江祁挑眉,藍色頭發在陽光下晃了晃,“錦裏路的人啊,”似乎是自言自語,說著將手中削好的蘋果遞過去。迎上她疑惑的目光,他嘴角又揚了起來,“逗你的,能吃。”

陸嘉深吸一口氣,抑製下想打他的想法,在接下和扔掉中來回跳腳,最終忍辱負重的接下那個削好皮的蘋果。

終於啃上了蘋果,陸嘉在這場“悲劇”中得到了一絲慰藉。不過剛啃上兩口又難受了——易北徐還在這裏,她忽然不太想這麼快讓江祁走了。

天不如人意,江祁這時就提出要走了。“姐姐既然有人照顧了,那我就放心離開了,就麻煩這位鄰居好好照顧我姐姐了。陸嘉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小兔崽子,早不走晚不走,非得現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