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憐,現在幾更了?”雲杉問道,
“回小姐,已是三更時分”
“好了,你們各自去歇息吧”-是
“對了,交代顧總管,讓他做好準備”,雲杉對已行至門前的影憐說。
“小姐可是又感受到有何不妥?”雲杉見問,怔仲了下,淺淺的歎了口氣,“不知道,心裏總是不安,小心些總是好的”;
影憐說:“也是,咱們府自起複後,多少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偌大的府邸,隻有老爺與小姐兩位主子,又身居高位,外人如何不眼紅,不算計?”
照水也說:“可不是,而今新皇登基已經三月有餘,我瞧著外頭的情形很是不好,聽老爺的隨從亦承說,今天下了朝聖上留下我們老爺,在禦書房議了好久的事,不知談論了些什麼,隻聽見裏麵隱有摔杯砸盞的聲音,出來的時候相爺又拂袖麵帶怒色,恐怕此時聖上與相爺爭執,抑或是聖上不滿相爺的風言風語已經傳遍了宮闈與世家府邸,回到府中,又是一番請郎中把脈問診,老爺舊疾複發。京城中,怕是又要有動靜了”
雲杉聽了,反而展顏一笑,說“怕什麼,哼,有你們小姐在一日,就會庇佑你們一日,你們什麼時候見我認輸過,哪兒次不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你們隻管放心,去安安心心睡一個甜美的覺,等到明天,明天的明天,依舊會是花好月圓”。
相府庭院外,有一男子沿著相府圍牆慢慢的走,腳步有些輕快又有些遲疑,烏雲蔽月,看不清容貌,看身量,肩圓腰細,約莫身長八尺,忽而,他覺得眼前晃了一下,一陣風吹過,毛孔驟然緊縮,頓覺寒意陣陣。“糟糕”他心道,憑著多年豐富的戰場經驗,他辯得出隱在黑暗中的呼吸與嗜血的眼睛,他停了下來,翻身入了庭院。又聽一聲哨響,七八個個身影翻身入了相府。
“閣下一行是要探望丞相大人還是行刺丞相呀?”男子轉身對黑衣人說,黑衣人忽聽此般言語,停下了腳步,然而下一秒便拔出鋥亮的刀,齊齊指向男子,“哪兒來的臭小子,莫要誤了爺的大事,否則可不是你一條命就能賠得起的,再說這丞相府,探望與刺殺,又有何區別?左不過等到明日,大家便得償所願,再也見不到那個飛揚跋扈的丞相大人了”
男子道:“不不不,區別大了去了,若是探望,我會讓你們走的體麵些,若是刺殺,那就......我的手可就沒什麼準頭了,你們可是要想好了?”
黑衣人中有說“頭兒,跟他磨嘰什麼,解決了了事,莫要耽誤了貴人的大事,咱們哥幾個完成了也好拿餘款”
男子冷道:“我恒殊要保的人,旁人豈敢沾染半分”話音剛落,不由得黑衣人反應,恒殊便奪了其中一人的刀,如風穿梭其中,黑衣人便倒地不起。
丞相府的侍衛聽見響動,立即從暗處現身,見此景象,侍衛青嵐鄙夷的說“真沒出息,就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還值當的拿出來丟人現眼,果然如大小姐所料,我們在此等候多時了,沒想到現在才來,真是慫包,呸。”又對恒殊說:“多謝這位公子,拔刀相助,解相府之圍,請公子往花廳敘事”
恒殊隨著侍衛來到花廳,丫鬟掀起門簾,視線剛入廳堂,身子尚未進來,見一女子身著白色披風背對而立,隨意挽著發髻,恒殊心下一驚,腳步不為人察覺的一頓,心道:“沒想到是她出來,早知如此境遇,就該穿那件新做的虹藍色波浪紋暗繡的長袍,今天穿的,著實寒磣了些”
雲杉回轉身來,看見恒殊,心下暗歎道“好俊俏的少年郎”,施施然向恒殊行了一禮,語音婉轉的說“多謝公子出手相救,父親身體不適,不能出來相見,萬望公子見諒,待父親身體好轉,必定下帖與公子,當麵道謝飲宴,到時還望公子切莫推辭。”
恒殊看著她的眉眼,平靜無波,這哪兒是十四五歲的姑娘遇事後所該有的神情。“冷淡,太冷淡了”恒殊再次聽到她的聲音,話語間將殺人遇刺這般性命攸關之事輕描淡寫的幾句帶過,好像是在說著家中的貓兒狗兒最近的成長情況,實在是太稀鬆平常了,聽著她周到得體的話,剛開始的滿心雀躍與期待,變成了滿心像是被紮了又被潑了滿醋般,又酸又疼,“原來,你不記得我了啊,小仙女。”
算起來,在恒殊看來,這本不是重逢後第一次見麵,那日得勝歸來,恒殊在人群中看到一襲藍衣的姑娘,出塵又清冷,那是自己心上人最愛的顏色,總覺得像她又不是她,他盯著那一抹藍分辨了許久,又離得遠,隔著人群,一眨眼又不見,就像這麼多年來,隔著山海一樣。恒殊還以為自己的思念太甚晃瞎了眼,如今想來,那必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