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白光。
亮。
亮的人眼睛疼。
地下城的“天空”已經被徹底摧毀,怪誕的藍灰色幕布被大火灼燒。
撲簌簌,如下雨一般。
掉在地上,是一地灰渣子。
簡琛抬頭望了眼幕布下,隱隱約約露出些許角落的天空。
緩緩閉上眼。
這裏是地下城。
阡陌交錯的巨大黑柱,密密麻麻,拔地而起,布滿天際。
自從天空城建立,這裏已經很久沒有再這麼亮堂。
哪怕,是因為戰火。
他大口喘著氣,身體深處陌生的灼熱和發癢,讓他困惑又無奈。
整個人的五感仿佛被放大到了極致。
一個呼吸,一點觸碰,都能讓他敏感到渾身顫抖。
發情期。
簡琛做夢也沒想到。
自己當了二十多年的beta,竟然還能體驗一把omega的發情期。
果然人隻要活得久,什麼事情都能見識到。
腦海裏的聲音猝然響起。
青嫩的正太嗓音,卻有一種不近人情的冰冷無情:
“監測到你的身體各項體能素質都在急劇下降。是否要進入緊急休眠?”
“不。”簡琛拒絕,呼吸越發急促。
他很清楚眼下的情形。
隻要他前腳踏入休眠倉,後腳立時就能被簡楓那瘋子找到。
至於找回去會做什麼——
簡楓都能把他從beta變成omega,想必其他的事情也不會不敢做。
哪怕,簡楓是他,名義上的弟弟。
眼下隻剩下一條路,簡琛很清楚。
因為太清楚,所以冷靜:
“龍躍,把融機丸給我。”
智能機甲像是沒料到他會做出如此決定。
難得停頓片刻,才緩緩開口:
“根據現存數據庫資料顯示,融機丸的副作用無法消融。一旦服下藥,存活幾率小於百分之零點零一。是否確認服用?”
“確認。”
手腕上的手環亮了一下,接著投射到虛空,出現了一隻紅木匣子。
匣子裏麵,隻有一枚藥丸。
簡琛看著這枚藥丸出神,許久也沒有動作。
龍躍一直屏息等待著。
作為帝國僅存的“王”級別智能機甲。
雖然被封印了一部分能力,但它依舊擅於思考。
眼前這個人,把它從簡家聖殿偷出來。
一路被追殺,躲躲藏藏,顛沛流離。
卻始終無法操作它。
作為帝國最有名、最凶猛的智能機甲,龍躍深知自己有多大的威力。
甚至正是因為威力過大。
一不小心就會造成大規模殺傷毀壞,所以它才被封印一部分能力。
一直以來,都已不完整體的形態現世。
操作它,需要極高的身體素質。
而據說自它誕生,帝國並不曾出現過這樣的人。
更不用說,眼前這個人不是alpha,甚至連beta都不是。
不過是一個柔弱的omega。
隻是恰巧精神閾值很高,才能勉強和它連接。
可若說真正操作,他差的太多。
哪怕,九死一生的服用禁藥融機丸,也不行。
龍躍不動聲色打量著他。
知道他遲遲不敢服用下藥,隻怕也是出於這個擔心。
會放棄嗎?
它看著簡琛越發蹙緊的眉,在心中估量,很快便下了結論:
百分之七十,會放棄。
果然,不過片刻,簡琛又叫它:
“龍躍。”
要放棄了吧。
龍躍在心底嘲弄了一句,卻還是保有智能機甲的絕對素質,及時回應:
“我在。”
“我記得你的小冰箱裏麵,有糖果的吧?”
“……”
“吃光了嗎?”簡琛驚恐,難得大驚失色。
計算周密的智能機甲卡殼了片刻——
才把壓箱底的那堆花花綠綠糖果找出來,甕聲甕氣的回答:
“沒有。”
簡琛接過來,驚喜:
“還是高級貨。”
“你……”龍躍難得有些好奇,想問問眼前這個柔弱的omega要做什麼。
卻沒想到,下一刻,他就利落的拿起融機丸,毫不猶豫的吞服了下去。
緊接著,抓起糖果,吞了下去。
所以合著你老人家,猶豫這麼久,是因為怕融機丸太苦嗎?
“當然。”簡琛理直氣壯:
“我最討厭吃苦,既然有糖果,就不用吃這種沒必要的苦。”
龍躍突然想寫一本人類行為迷惑大賞。
可很快與他勉強相容的精神閾值迅速攀升!
被封印的力量似乎在叫囂著,要衝體而出。
封印,竟然要被解開了!
被眼前這個,柔弱無比的omega,解開!!?
龍躍覺得三觀都被挑戰了。
它正想開口詢問,就見簡琛蹙緊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
他笑,像是發現什麼新奇大陸一般,對龍躍道:
“原來融機丸也不是那麼難吃。”
龍躍:“……”
“你到底是誰?”
“我嗎?”簡琛笑了笑,像是不太經心的模樣:
“我叫簡琛,曾經被稱作帝國雙壁。也是——創造你的father。”
地下城乍亮的火焰映襯出簡琛的臉。
爆炸造成的衝擊波強風把男人散亂的頭發吹拂開——
吹開了眉眼,吹豔了唇角。
智能機甲因為這一句話,徹底死機了。
簡琛看著手中沉寂下去的手鏈,挑了挑眉:
“嘖。這麼不經嚇。”
與此同時,天空城的最中心。
維斯特聖堂裏聚集了帝國所有最有權勢的人。
“我們會贏。”
這場戰火已經持續了許多年,無數機甲戰士戰死。
連帝國雙壁之一的寇星準也在幾年前徹底消失在星海。
麵對強大而未知的敵人,人類看不見結束的希望。
可不代表,他們沒有殺手鐧。
“我建議啟動龍躍。”開口的是一年前繼任的三統帥之一,裴永思。
他長得頗英俊,身材高而健壯。
不管是五官還是氣質,都有著明顯alpha的特征。
而他從不收斂的信息素,更讓他整個人充滿了壓迫性。
哪怕是在alpha雲集的維斯特聖堂內,也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所以他這一句話與其說是建議,倒不如說是命令。
但這句話後,卻像是一枚炸彈,炸開了沉靜的池塘。
整個維斯特聖堂瞬間鬧開了鍋。
有人立即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