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街道左轉就是一個小巷。
正是二更天,尋歡作樂的人醉熏熏地走入紅樓樂坊,被衣著清涼的女子迎進門內,裏麵傳出咿咿呀呀的軟調輕語。
一個腳步沉緩的男子路過,身上的熱氣擊向脂粉氣中,醉漢和女子都嚇了一條,不由得向裏躲了躲。
——那男子太過高大強壯,身高逼近九尺,一身發達如烈馬的肌肉被緊緊包裹在黑色粗衣中,盡管他如此遮遮掩掩,卻仍舊藏不住他與生俱來的強悍。
他麵色發紅,擰著劍眉,抿著唇與他們擦肩而過,一張剛硬冷厲的臉死死繃緊,然而他的喉間還是會偶爾逃出幾聲嘶啞的音節。
他是大林村的屠夫林長雲,腰間還別著一把短小細尖的殺豬刀,鎮上的人見過他的無不印象深刻,全因他異於常人的體型,和不苟言笑的性格。
林長雲走入小巷,他停了下來,靠在潮濕的牆壁上艱難呼吸。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脖子上已然繃起了幾根粗筋,像是一匹處在春天卻不通此道的悍馬,焦急而不安地忍耐著體內躁動的欲念。
今天是他給鎮上餐館送肉的日子,也是他父母的祭日。
他思念父母,於是喝了一杯酒解愁,沒想到就那麼一杯清酒,竟然讓他著了道。
他被人下了藥,讓賢者也失去理智、化為野獸的藥。
他的視線一片模糊,腦中最後的一根弦也快要斷掉,他對男女之事十分陌生,隻在軍營中聽同袍們講起過,卻從未接觸過,連排解都不知道怎麼排解。
一名柔弱的女子向他走來,眉目含情,身段窈窕。
林長雲冷然看了她一眼,抬腳就走。
這也許是他現在最需要的,但他還是走了,他不想碰女人,除非是他的心愛之人。
那女子很執著,跟了他一段路,而林長雲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呼吸也越來越淩亂,她很快就追上了他。
林長雲拔出尖刀,抵在她的喉嚨上,微厚的唇片掀動,低低吼了句:“滾!”
女人跌坐在地上,一雙淚眼盈盈望著他,林長雲皺眉,目光中沒有絲毫動容,反而充滿厭惡。
他加快腳步離開了,這次的速度快如閃電,誰也跟不上。
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河,深更半夜的當是無人,他跳了進去,手裏還握著自己的尖刀。
河水中卷滾著的寒意絲絲入骨,讓他沸騰的血液稍稍安分,林長雲的表情緩和了幾分,粗布衣裳被打濕,如同皮肉般貼在了他的身上。
他比任何人表麵上看到的都還要威猛強壯,每一塊肌肉都高高拱起,湧動著蓬勃的生命力,那一雙粗糙而厚實的手若是掐在哪個女人的脖子上,必定會讓那人臣服在他的力量之下,樂不思蜀。
但林長雲隻用這雙手撩起冷水,拍在自己的臉上。
他稍獲清醒,視線冷冷地射向一處水花。
他從退出軍營已經兩年,南朝那些殺手還沒放過他嗎?
他已經不是北朝戰無不勝的將軍了,隻是一個屠夫,他們卻還在不斷地派殺手和女子來刺殺他。
林長雲踏著柔軟的河水,走向那裏,手裏的刀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殺意,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咳咳咳!”
水下冒出一顆腦袋,小得可憐,濕淋淋的頭發貼在小腦袋的臉上,露出一雙明亮的葡萄眼,和一張潤澤如蜂蜜的小口。
又是女人!
林長雲目光一凜,鋒利的刀刃指向了小腦袋的脖頸,稍稍用力就能割破她白嫩的皮。
小腦袋的臉被凍得發白,卻也因嗆水而泛紅,像一顆剛成熟的桃子,她看到凶悍的林長雲,不僅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幹澀的嗓音求救:“救我……”
林長雲半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