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沐司苑要陪韞兒守靈，兩人就靜靜地跪在前廳，韞兒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的父母，她要好好記住他們的樣子。
因為在她過來前廳的時候，她聽到下人說明天她的父母再停靈一天就要被抬去北疆小城邊安葬了。她要牢牢記住父母的模樣，不然就會忘記的。
她不想就這樣忘記他們！
皇上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他本想悄悄地來給自己的連襟上柱香，趁著夜靜四下無人的時候訴說一下心中的無奈。
他屏退了通傳的下人，身著便衣就過來了。但是不料想兩個小人精神奕奕在這守靈，看著連襟家的小丫頭，皇上心中不免覺得愧對了他們一家，可現如今的情形他又有什麼好辦法呢？
“參見父皇，兒臣給父皇請安。”沐司苑瞥見一個人影，定晴一看來得便是自己唯唯諾諾的父皇。
“起身吧，朕來看看你姨父姨母，白天政務繁忙隻能這時候過來了。”
韞兒一改往日的做派，沒有了張牙舞爪的要抱抱，也沒有起身見禮，機械一般的給自己的父母燒銀錢，連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
皇上自是看出了韞兒的不待見，便自己抽了桌上的明香，對著燭台上的蠟燭點著，拜了又拜。
神情嚴肅，愁容不老少悲情卻沒顯露多少。
待他把明香插進香爐，完成一係列的拜祭，韞兒也沒有抬頭看他半分兒。
可能是殿前時他太過淡然傷了孩子的心，不過現階段也隻能就這樣了，等以後再好好補償他們姐弟吧。
皇上也沒有在做停留就帶著貼身的侍從回了皇宮，連後院的樓氏都沒有去見一麵。
更不要說白天在眾人麵前給她的承諾了，這種緊要關頭他是不會跟樓氏商討的。商討下去隻會消磨掉他倆之間的情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樓氏對他的種種做法已經心寒了，不會再任他欺瞞哄騙了。
沐司苑對著皇上的背影行過禮之後就又重新跪到了韞兒身旁，輕聲問：“韞兒，白日的時候你還在發燒，一會兒夜深霜露重了，你要不要先回房。等明日天亮你再過來。”
“我不想回去，讓我陪會爹娘吧。”韞兒堅定的語氣不容改變。
“撐不住的時候就回去歇歇吧，這裏有我有石伯，你放心。”沐司苑還是不死心的想讓韞兒回去歇息一會兒。
畢竟大夫的話，他不能不放在心上。他很心疼韞兒，光是突然的長大就讓他覺得撕心裂肺的難以接受了，他不能容許她再出現任何的意外。
“苑哥哥，放心吧，撐不住的時候我會回去的。”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掉了，天漸漸亮了。
樓氏身著素服，抱著同樣一身素衣的小哥兒走了進來，對著沐司苑和韞兒啞聲道，“回去換身素衣吧，一會兒會有很多朝中大臣前來吊唁，苑兒帶妹妹下去喝點粥，不然今日怕是撐不住。”
倆人站起身，牽著手走了出去。
不消一會兒倆人均是一身素衣素鞋回來，一人一側的跪在前廳吊唁桌前，等待朝中之人前來吊唁。
樓氏抱著孩子立在韞兒的那一側，地上的倆人就這樣跪著，時不時的上前在火盆旁燒些銀錢。
秋日的日頭本來就短些，隻覺一稍稍就過了午時，一上午幾人就空等在前廳裏，沒有一人前來吊唁。
樓氏覺得這裏邊可能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篤定就是心裏所想的那樣，然而對著兩個孩子什麼話也不能直接說出口。
這時候她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邊已經一個可以推心置腹共同謀劃的朋友都沒有了。
她難過、不甘心，但是又有什麼意義呢。現在她是所有孩子的後盾依仗，她不可以讓自己先慌亂起來。
她倒要看看麵對這件事，宮裏邊會給一個什麼樣的說法！
現如今她已經不要追查真相，不要他幫她手刃仇人了，他究竟還要她一再退讓到什麼地步？
這一次她想明白了，她不去求恩典，也不去求庇佑。她等，等他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個結果。
這麼多年，這一刻她想知道她在他心中地位如何，她這些年的舍棄又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