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她臉上展露過很多的情緒,喜悅、氣惱、狡黠,亦或是淡漠和眼裏一閃而過的悲傷,我都記在腦海,小心翼翼地藏進為她留出的那片空間。
從我再次遇見她時算起,我就從沒見過她的脆弱,哪怕是我不清楚原因的悲傷在她臉上也定不會停留過長時間。
她一直都很堅強。
黑羽快鬥半斂著眼,輕輕抱著渾身顫抖、嗚咽不止的望月彌生,低聲道:“別哭,小彌生。”
但這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眼淚。
***
望月彌生緊緊地抓著黑羽快鬥的衣服,大腦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起那天的場景。每一處細節,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門口的血,染紅了她的世界,不再明媚。
望月信子打完電話後用極其溫柔的嗓音對她說,還需要點時間,她們才能離開這裏。
她說這會是一段長時間的旅途,得先填飽肚子才能有力氣去應對。
然後望月信子去收拾家裏的東西,留下剛滿8歲的望月彌生紅腫著一雙眼睛坐在餐桌前,盯著漸漸冷下來的飯菜和蛋糕。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短暫的幾分鍾,女孩終於動了筷子,卻隻是吃了幾口飯便沒了繼續的欲望。她看向那個插上8根還沒有點燃的蠟燭的蛋糕,伸出手,用指尖劃了上層的一點奶油,放到嘴裏。
甜膩的奶油味在口腔蔓延開,但望月彌生卻再一次落了眼淚。
明明是以往最喜歡的甜味···
為什麼呢?
好苦啊···
蛋糕···為什麼會這麼苦啊···
朱蒂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女孩麻木地重複著將奶油放入口中的動作,臉上的眼淚沒有停過。
望月彌生和望月信子跟著茱蒂出門後,門外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了,就連屍體也是在經過望月信子同意後火化,將骨灰送到那時候已經搬去倫敦的母女倆手中。
很長一段時間裏,望月彌生縮在自己的房間裏幾乎哪也不去。就算是要吃飯或者洗澡,也是望月信子開門去提醒她。
她害怕按下那個門把手後,再一次看到那種場景。
——倒在血泊中的、一動不動的屍體。
望月信子知道ptsd的嚴重性,fbi那邊也派了個信得過的心理醫生定期過來輔導,兩邊一起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讓望月彌生從陰影裏走出來。
當然,如果事情到此結束就再好不過了。
但事實上,在確定望月彌生的ptsd治好後,沒等周圍的人放下心來,又緊接著從她身上發現另一個人格的存在:冷漠,不愛說話,對血會產生某種意義上的興奮和愉悅,跟主人格的她恰恰相反。
「leto」是望月彌生受到刺激後自我分離出來的人格,是她的自我保護行為。
但「leto」對於血的愉悅程度簡直要逼瘋她。
後來,望月彌生偷聽到茱蒂和赤井秀一的談話,為了向黑衣組織複仇開始了針對性的訓練,用了三年時間平衡好「望月彌生」和「leto」的存在。而在換上注定要沾血的麵具後,「leto」自動替代了「望月彌生」,占據了身體的主導權。
因為出色的表現,16歲的望月彌生獲得了「peppermint」的代號,再次回到日本。
作為本職工作的醫療組,偶爾搭把手的情報組、行動小組···leto的瘋狂被組織的大部分人所忌憚。
其實連她都害怕「自己」。
理智搖搖欲墜,望月彌生努力抑製住「leto」的出現,沒有選擇讓「她」出來保護麵臨崩潰的自己。
望月彌生開始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反複進行深呼吸,但氣息還是十分不穩定。被她抱著的黑羽快鬥也擁著她,輕輕拍著望月彌生的背部。除去一開始像哄小孩一樣安慰沒有任何征兆突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望月彌生以外,他沒再說過一句話。
卻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
不需要蒼白無力的安撫,隻要像這樣的陪伴就夠了。
她很快,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像以前那樣。
“小彌生,看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