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傑眼皮動了動,他沒有真正睡著,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他的意識有些迷糊,隻知道有人在對麵坐下了,他以為是許聽語終於肯見他,這才打起精神坐好,他的身體很沉重,卻努力地將腰杆給挺得老直,隻為了在前妻前麵顯得不那麼掉價。
不過是死要麵子罷了。
一睜眼,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
秦笙這人有個很矛盾的特質,說她躁算不上冤枉。
有一次客人來開房時跟前台小妹多說了兩句客氣話,小妹也樂嗬嗬地回應,明明聊天氣氛挺融洽,結果她一坐下,冷著一張臉直接把空氣給凍僵了。
等客人走了,小妹冒死發問是不是心情不好,誰知她隻是搖了搖頭,表示她心情還不錯,就是覺得那人哪哪都不對胃口,看著煩。
在酒店,她還會有所克製,像鄭炎等人,不主動招惹就算了,要惹上了她必然不會客氣。
但她有時也能平靜安和地讓人感到害怕。
譬如現在。
白修傑在秦笙長達半小時的凝視下如坐針氈,按理說他不應該會怕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但也抵不住對方一直用一張毫無表情的死人臉看著他。
何況這個人還曾經砸傷過他,那雙無波瀾的眼睛讓他後背直冒冷汗,就怕她突然暴起用酒瓶來對付他。
這還不算,她居然還帶了幫手。
白修傑不止一次偷偷打量蘇啟,對方麵容疏離冷淡,雖然沒給他過於暴力的感覺,但一看就不是個善茬,戰鬥力不容小覷,少年人的身體不厚實,卻絕對不算單薄,利落的身體輪廓富有力量感。
但他沒有看他,蘇啟靠在沙發上,腿上攤著一本書,臉色同樣好看不到哪兒去。
“誒,語文真不是我的強項。”
一篇文言文剛看到一半,蘇啟已經困意綿綿,他終於放棄語文,抽出一張卷子來,扔給秦笙的同時也蓋住了她的手機屏幕。
她瞥了他一眼:“幹什麼?”
“懶也得有個度,我給你個機會。”蘇啟扔了支筆過去,“趁現在有時間,你把空掉的大題填了。”
秦笙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張小四方,上麵有批改過的痕跡,目測紅色叉叉占了大半江山,的確是慘不忍睹。
蘇啟應該發過火,因為那卷子如同飽受摧殘一般被狠狠揉搓成團再被重新攤開,卷麵全是數不清的褶皺。
她把卷子扔還給他,直截了當地說:“看不懂。”
“……”
這張卷子真的不難,如果那本《高中數學題型全歸納》她真的看過的話,就沒理由會做不出來。
蘇啟沒放棄,身體往她旁邊挪近了些,好聲好氣地說:“過來,我教你,機會難得,哪裏不懂趕緊說。”
秦笙手肘撐著沙發扶手,腦袋往一邊歪去,乍看像是準備要聽講的好學生模樣,蘇啟來了精神隨便撿了一道題就開始講,列好公式後再一步一步計算給她看,怕她腦鈍,他每講一步就停一下,等講完了他的尾巴也跟著翹起,越發覺得自己真是口才了得,分析起來更是頭頭是道,條理清晰。
“懂了?”蘇啟不無得意,“告訴我你並沒有那麼廢。”
等了一會,旁邊沒聲沒響,蘇啟保持著兩手兜著後腦勺的姿勢,側著臉瞥向秦笙,然後他的嘴角就抽了--
秦笙垂著眼簾,目光很專注地在盯著……手機。
她看得很慢,左手拇指好半天才點一下屏幕,上麵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便翻過一頁去,偶爾她會抬眼看向白修傑,冷冷的眸光一掃而過,之後便重新落回手機,也就在這時,她才發覺旁邊的絮絮叨叨忽然停止了。
蘇啟的表情一言難盡:“我說得嘴都幹了你卻在看小說?”
“……”秦笙組織了下語言,說:“我喜歡語文,喜歡文字,有問題嗎?”
蘇啟冷冷道:“沒問題,但剛才那題你最好是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