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書從夢中猛地驚醒,雙目圓睜,眼裏一片清明。
有如劫後餘生。
這段時間的記憶如潮般爭先恐後地湧起,謝玉書蹙眉,痛苦地翻了個身。
不僅是信息量冗雜而幾近爆炸的大腦,保持趴著的姿勢睡了一夜,脖子的酸脹感也簡直無法形容。
身側,突然一雙大手伸出,幫他柔緩地揉起了脖子,謝玉書愣怔著抬頭向上看——
是原嘯川。
他的麵部肌肉顯得有些冷僵,那模樣乍然是一夜未眠。
謝玉書不動聲色,索檢起剛接收的新鮮記憶。其中最難以啟齒的一段,莫過於剛被前夫打了屁股。
比起自己對著前夫撒嬌,還要羞恥一萬倍。
“還早,再睡一會兒,八點叫你起床。”
原嘯川全神貫注幫他揉起發酸的脖頸,房裏依舊亮著一盞暗黃的床頭燈,二少沒有注意到眼前小前妻一反常態的清斂神色。
“待會兒帶你去看醫生,我們小書要快點好起來。”頭天夜裏把謝玉書欺負得狠,胡思亂想一晚上,知錯的原二少自是什麼都哄著他。
見謝玉書緊盯著自己卻不說話,他笑笑:“怎麼不理我,睡糊塗了?謝豬豬?”
這是謝玉書第一次直麵來自原嘯川調侃和戲耍。
從前原嘯川也愛逗他,但他知道謝玉書不吃這一套,甚至會覺得厭煩,所以言語全然不似這般放肆。
起碼,不可能叫他“謝豬豬”。
謝玉書被他喊得有些臊,過了好幾秒,他清了清嗓子,道:“以前那樣有什麼好的,你不就喜歡會撒嬌的嗎……像我現在這樣。”
其實,他是想直接說自己已經恢複記憶了的。
但話到嘴邊,竟然開不了口。
腦子疼個不停,讓謝玉書產生了一種,他並不能恢複多久的感覺。好像再一睜眼,他就又會變成那個大相徑庭的謝玉書。
活潑、開朗、愛粘人,也是原嘯川最喜歡的樣子。
算了,謝玉書想,我現在隻是一個以前夫為天、愛撒潑打滾、做派嬌蠻的小混球。
天知道,他以前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作精。
可是現在,被不知情的前夫調戲之後,謝玉書靜如死水的二十六年人生裏,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了促狹使壞的意思。
“謝書書,你這個思想不對啊,”原嘯川義正嚴辭,“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謝玉書啊。”
“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會撒嬌,是因為你是謝玉書。”謝玉書古井無波直視著他的眼睛,心裏卻微微發酸,感到幾分震顫。
“騙子。”良久,他才撇開視線回道。
“怎麼能是騙子呢?”原嘯川不服氣,撐起上半身,在一旁居高臨下看著他,“謝書書,問你個事。”
“你跟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覺得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嗎?”
他用了“也”,所以謝玉書知道,他說的“不一樣”就是“一見鍾情”的含蓄說法。
謝玉書大概記得起來他為什麼要問這件事。
心裏歎了一口氣,他默想,為什麼要刨根問底呢?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殘酷啊。
“嗯。”他輕點頭。
算了,他也隻是為了感謝這段時間原嘯川照顧自己的情誼。
反正他現在不會跟原嘯川談及這方麵的往事,如果原嘯川硬要追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