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魚,你動作快點!”
仿若河東獅吼般的聲音在尉氏第二車間第十二條組裝線上響起。
喊話的人是一位大約三四十歲、穿著白色靜電服,戴著白色靜電帽的矮胖中年婦女。
她被線上忙碌的普通員工私下戲稱為母老虎,老虎,畏之也!
當麵卻被稱為老甘媽,她姓甘,具體什麼名字已經被眾人遺忘。
她是這個車間的生產主管,管理著整個第二車間,二十多條組裝線,大約八九百人的樣子。
而她喊話的對象張小魚,卻是一位身材適中,不高不胖不矮也不瘦的普通少年。
張小魚的穿著也和這個車間裏所有普通員工一模一樣,是尉氏統一發放的藍色純棉工衣。
尉氏的老板,他什麼都包,包吃包住,準時發工資,就是不包括發老婆。
“喂喂喂...!”
張小魚現在正站在自己的工位上,對著一台測試設備,雙手不斷忙碌操縱著,幾乎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工作就是測試尉氏生產的產品符不符合客戶需求的性能。
在張小魚這個工站,會把一些壞產品檢測出來,是這條十二線的關鍵崗位之一。
這也是老甘媽作為一名車間生產主管,管理著近千號人,卻能記得張小魚名字的原因。
其實張小魚做的並不慢,他已經在尉氏做了快一年了。
老甘媽之所以催促,其實隻是她的日常口號而已。
張小魚已經習慣了,所以他隻是抬頭望了一眼,就繼續忙碌自己的工作。
他沒有什麼額外的表情,自從自己賭氣輟學之後,十八歲的他就獨自一人來到了羊城。
最開始他是興奮的,他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家人的束縛,不用再看父親臉色行事,不用每個月在向家裏討要生活費。
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靠自己賺錢生活,也不用再學習自己怎麼都學不好也學不會的知識。
等他孤身一人來到羊城,四顧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最後隻能隨大流進了工廠。
來到尉氏之後,張小魚才體會到賺錢的艱辛,每天都要不停地忙碌十個小時。
時間一久,忙碌的工作即衝淡了他心中那股興奮勁兒,同時也讓他麻木了。
“喂喂喂...”
工位上的張小魚還在一個又一個測試檢測新組裝出來的產品。
“這樣的日子,到底要持續多久?”
“這裏就像一個囚牢,它困住了我的身體,困住了我的心,還困住了我的夢想!”
張小魚手上一邊忙碌,心中一邊想到。
尉氏很大,大到張小魚從宿舍走到車間都要十多分鍾。
尉氏很小,小到張小魚從進廠之後,隻知道第二車間的大概布局,甚至談不上熟悉,隻能被困在自己小小的工位上。
“我這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這樣類似的話語,張小魚不知道在心裏問過自己多少次了。
可他想要改變,卻沒有能力。
想要走出去,又不敢。
“嗬嗬,我就是精神上的巨龍,現實中的侏儒!一個膽小鬼而已!”
“喂!你怎麼不說話?”
穿著白色靜電衣的老甘媽,看張小魚對自己的呼喊無動於衷,再次問道。
但老甘媽的表情,卻沒有生氣,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似乎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畢竟這裏每個人都很忙,幾乎沒有時間互相聊天打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