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傳來幾聲鴉叫聲,川細月收回了目光。
目光落在了庭中的一切,有花有草,景色宜人,“阿爸這座屋子選得不錯,你早有想法了吧。”她肯定的說道。
川頡華隨意聊起,“什麼是真,什麼是虛,真真假假,人生在世,講究個實字,我也會累了。”他坐到交椅上似是歎道,昔日好友在尋子路上盡數死去,或被獵殺,或被至親取而代之,一路走過來的川頡華已經太累了,什麼時候起能有一間小屋,將隔絕一切能使人躲起來不去理那些世俗之物,那該多好,從很久以前,他就想擁有這樣一間屋子。
沒有術師的傳承與迂腐,沒有族人的逼迫,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空的,在這裏。
她沒有這個訴求,他在她眼神中能看出,她目空一切,對術師的能力不屑一顧,他是該慶幸自個女兒未有軾父取而代之的野心,還是該擔憂有這麼個一個筋傻弋底的女兒呢,明明隻要殺了他,她就能獲得這個世界上另一種神秘又強大的力量,可她偏偏不。
她不止一次強調說,“本事這種東西,都是各憑本事,平衡不能破壞。”
她對術師之力真的沒有欲望,她殺的人也夠多了,也無需要這股力量錦上添花。
“你確定你說的物生師後人還活著嗎?”她淡淡地問起,眸光抬起,逆著光,看到一個人在手忙腳亂地捧著東西。
其實,她走這條路這麼久,也早有預想過她的結局是什麼,坦白而言,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接受,隻是再想起自己的死可能會讓人傷心的時候,她又避不可免地想再掙紮一下。
所謂術師,玄之又玄,川細月其實並不認為物生師的後人還活著,那場屠殺後,楓亭山莊的人怎麼會放過這一支脫離隊伍在外的術師呢。
川細月不忍心打破了川頡華的幻想,可是又覺得要委婉地提醒一下不要在她身上浪費過多的心思,有些事情在做不到時會顯得很絕望。
死在自己修煉的功法上,也許這就是老天對她狂妄冷血的懲罰,她不會怨,隻是在想既然這般刺手難根除,不如在這一段感覺力量流逝的情況下去見想見的人,不留遺憾。
腦中似想過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將人驅趕出腦海裏,一張無邪的天真小臉擠進了她的腦海裏,小公主…川細月淺笑了聲。她沒有躲避,也不想再做無用的掙紮,如果一定要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不如讓她在這段時間裏繼續當女孩的影子吧。
“會活著的!”
“他們善於隱藏,離開來日島後就消聲密跡了。”
“可這樣又如何,他們隻要使用了術師之力,術師間都會有心靈感應,他們還活著,在過去的幾年裏,我頻繁地感知到物生師的天賦過度使用,小月,相信我,他還活著,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會找到他的。”
“隻要在反常裏的事找,我相信他一定會浮出水麵。”川頡華語聲中壓著愁思,眉宇間卻還是那般的無懈可擊,仿佛沒有什麼事能阻擋他們找到物生師的後人。
這回,川細月就沒開口了。
沉默了片刻,川細月還是慢慢地說起,“要是找不到,你也別灰心,我命硬死不了的,最後一次了。”
川頡華定定地看著她,沒有忽視掉她眼底下的堅決,他知道,除了找到物生師後人,沒有其他辦法了,他要救她女兒,這個女兒自小離家,能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他不允許這個時間到這就戛然而止。
雲璃醒來後,第一次見到白日的雲起在家。
這一回,他倒沒有那麼扭捏了,雲璃不自覺帶上了輕鬆的笑意。
他在打拳,拳聲伴隨著風聲,恍惚間似些幕景穿梭在她腦海裏,雲璃摁住了心口,忽視掉那不舒服的感覺,抬步步入了廚房。
不自覺在雲家已待過數十日光景,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她用了心去學,自然也悟出了點門道,她做的東西也應當是好吃的吧,她沒有味蕾,他總是品嚐後說好吃。
她淺淺地笑了,吃過早飯後,雲起又要出門了。
她想要向前,想要說話,最終話卡在喉嚨裏未發全便沒聲了。
他詫異地看著她。
她脹紅了臉,“我能不能跟你一塊去。”
細若蚊聲,他仔細聽了,看清楚了她的口型,“鋪子裏頭悶,不適合你姑娘家待。”
…她呆呆的,慢慢地說道,“我,我會安靜的,絕不煩你,我,我隻是有些悶了…”
雲起詫異的眼神好久才從雲璃身上收回,他扯動著嘴角,“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