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來的不是張大爺,而是隔壁靈車等待的客人。
一個哭聲嘶啞的中年女人,和她躺在床上再也無法回應她的丈夫。
邊上還跟著他們的兩個女兒,幾個幫忙的親戚,以及一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叼煙的男人,按滅了手裏的煙頭,本想隨手丟車底,但一直被楊戟看著到底沒好意思,多走了兩步扔進了垃圾桶裏。
細細的,都是勸說的聲音,在勸妻子,但是中年女人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她反反複複的念叨著。
“你怎麼把我一個人拋下了,你個短命的死鬼!”
“你怎麼不把我也帶走!”
一聲蓋過一聲,重重疊疊,一個人的音量就壓過了所有勸說的人,把勸說都變成了嗡嗡聲。
靈車的後門被拉開,寬大的後艙,躺一具屍體完全不是問題,妻子一塊跟了上去,親戚也上去了兩個。
而後靈車就伴著倉皇的哭喊開出了停車場,慢慢遠去。
木楞楞的兩個女兒,也被親戚帶領著裹挾著,離開了這隻打著幾盞小燈,剛剛還停著送走她們父親的靈車的停車場。
大概等下會一起到殯儀館,等她們的父親整理好遺容,在與她們的父親分別,最後捧起父親留下的那點灰,裝進盒子,惶惶然的埋進墓地。
這就是她們和父親最後的相處了。
呐,死生不由人。
楊戟捏了捏楊朔的手,“真的該慶幸,你不是活人。”
遠遠地就聽到張大爺跑過來的響動,和他之前的樣子完全不相同。
楊戟心有預感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你問到什麼消息了?”
“不,不是……”張大爺粗喘樂口氣,“小迪打電話來說,雲婷的父親死了!”
楊戟在腦海裏搜索著,雲婷父親的形象。
從房東那裏是一個整天不在家的男人,夫妻之間感情淡漠。五月六號,雲婷結婚那一天,出來應酬的主要是張淑芳,也沒怎麼看到那個男人,楊戟回憶起來也隻有一個站在角落安靜的影子。
“怎麼死的?”
“說是猝死,送到了中醫院搶救,沒救過來。雲婷他們現在都在中醫院。”
楊戟當機立斷:“上車。”
楊朔曾在陰間坐過楊戟全速開的車,至今都難以忘懷。在楊戟表情嚴肅的握上方向盤的時候,他就抓好了扶手和安全帶。
靈車上路!
楊戟壓著速度,在路限裏開到最快。
饒是如此,靈車在馬路上的還是格外風騷。
“破五菱也敢別我的勞嘶,撞了你可賠不起!”
“臥槽,格老子的,趕著去投胎啊!”
“但凡多看一眼,都能看見那是輛靈車,興許真的是急著投胎。”
“兄弟好眼力啊,那破車開的那麼快,一閃就沒了,你都能看清是輛靈車。”
“一般一般,普普通通一雙空軍眼,53罷了。我倒是覺得開車的是個人才,我觀察了一下風騷走位毫無碰撞,技術不是一般的好,真想認識一下。”大金鏈子脖上掛的空軍眼看著靈車消失的方向感慨道。
空軍眼不是開飛機的,而是開賽車的,剛才被靈車卡位超速後,就立馬想反追上去,可惜被變換的紅燈阻止了。
他也沒聽說過哪個賽車手退役後去開的靈車的消息,不過這種有點丟份的消息傳播不廣倒也情有可原,回頭還是去圈子了找幾個消息靈通的問問。
問不到也沒關係,想找總是可以找到的,空軍眼看了眼自己的行車記錄儀,有恃無恐。
一路靈車漂移,靈魂走位,楊戟終於帶著車上的一人一僵屍到達了中醫院。
還沒下車,就沒由來的一陣惡寒,總感覺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楊戟看著眼前的中醫院,臉色更加凝重了,還沒進醫院就已經有這樣不詳的預感了,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辦了。
“楊戟你們也來了。”張迪看著和張彧一塊來的楊戟打了個招呼。
“三爺爺你過來是做什麼,給那個姓雲的臉了!”張迪道。
對於雲婷的父親,張迪並沒有什麼尊重,甚至是渾身寫滿了嫌棄。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著三爺爺的眼神,還是把話都憋了回去。
人剛死沒多久,屍體還留在急診室裏,陪同的除了張淑芳還有雲婷夫妻倆。
楊戟看了眼神情莫名的張淑芳,關係惡劣的丈夫死了,雖然看不出喜怒,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興致不高情緒低沉,是正常的。
左固安的情緒不算多難受但也不高漲,死了嶽父,這樣的情緒也算正常。
至於雲婷,楊戟看的不算隱晦,從她身上,不能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悲傷,好像去世的就是一個陌生人一樣,這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