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挽鳳閣——Chapter1水息(1 / 2)

窗外細雨綿綿,雨絲在夜色籠罩下更顯纏綿。外麵的世界潤物無聲,而身處的閣樓卻是綠蟻新醅,人聲攘攘。

“言公子,姑娘們都準備好了,今晚可就看你的了。”

“知道了,鳳兒。”我停下手中撥弄的琴弦,從窗簷外收回探出的半邊身子。

“什麼鳳兒,沒規沒矩的,說了多少次了,要叫鳳娘。”鳳娘扭著纖細的腰肢,揮著手絹佯怒朝我丟來,這姿態嬌豔魅人,比隔壁樓裏的頭牌都贏上不少。

我嘻嘻笑道:“可你哪有半分當娘的樣子啊,這麼水靈,我說都應該叫鳳兒才對。”

“你這臭小子,把油嘴滑舌的心思都給我用到正道上,今兒可是水息叫價的日子,可考驗你的功夫了。”

“謹遵鳳兒之名。”我彎腰一笑,抬步踏進了這片溫香軟玉。

挽鳳閣,全柳城最大的青樓,閣內連個遞茶水的姑娘都是清純可人。這裏夜夜高歌,成了多少達官貴人的銷魂窟。

我坐在長長的屏風後,輕撫琴弦。輾轉流出的音符,時而清潤如林間之泉,時而輕脆如黃鶯嬌啼,時而激蕩又如水落衝石。忽而琴聲一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在人們的連連驚呼中,複又響起,一少女身著綠紗,踏歌而來。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

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

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西洲是水息的故鄉,那一年的大水將她與親人衝散,個孑然一身,流浪在外。

西洲,是她唯一知道的存在。

水息邊唱邊舞,婉轉的歌聲帶著些許憂愁,長袖翩翩,身姿靈動。一曲唱罷,水息猶如仙子般散去在隱隱白霧中,我撤回符咒,閣內恢複了全部的光明,仿佛宣告著,這一場美夢該醒了。

伊人踏歌而來,起舞翩翩,身姿妙曼,歌聲繞梁,美不勝收。那一最後的低旋,轉身,回眸,隱在淡淡的霧氣中,不知牽住了多少男子的心神,更是留給眾人一片遐想,一時間對這花娘的好奇又多了幾分。更妙奇的是那變幻的舞台,時明時暗,忽隱忽現,朦朧間映襯著台上之人更多了一分飄渺,一分仙姿,成了多少人此生難忘的記憶。

水息退台後,我又奏完一曲,才把琴放下退了出來,往水息的房間走去,沒想到在門口遇見了墨柳。

“你贏了。”她說。

我走上前,輕輕替她拉起下滑的衣衫,遮住半露的香肩說道:“夜涼,回吧。”

她在身後問道:“水息今晚必會拍得高價,你贏了不高興嗎?”

“高興。”我推開水息的房門,將心中的一聲歎息和墨柳隔在了門外。

水息還未換去表演的衣服,倚在窗口,風吹著薄衫貼著她的身子。我走上前關起窗戶道:“這大風,都要把我們的水息姑娘吹上天了。”

水息仍是看著關上的窗戶,喃喃地問:“是要到我了嗎?”

”還沒,”我拉著她坐下,“水息,路是自己選的。”

“我沒有後悔,隻是,隻是有點害怕。”她顫抖地說著。

我輕輕拍打著她的手背,兩人相顧無言。

“水息姑娘,鳳娘請你準備了。”門外有人催著,“水息姑娘,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