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薑伯的小藥廬。
其他人都被趕了出去,不大的屋子裏隻剩下楚衡與薑伯二人,還有一隻貓。
屋子正中間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桶,熱氣騰騰霧氣繚繞,薑伯正站在木桶前往裏放藥材,楚衡則光著上半身泡在熱水裏。
鬱安有心過去看看楚衡怎麼樣了,又擔心會妨礙到薑伯,隻能不遠不近盯著木桶看。
醉仙樓離攝政王府不算遠,路上幾乎沒耽擱時間。饒是如此,楚衡被送到薑伯這裏時已經額頭全是冷汗。
薑伯皺著眉,按照他的預算蠱毒發作的日子還有幾天,怎麼會突然又提前?
子母蠱隻能由體內有母蠱的人主動引出,薑伯以前能做的隻有幫楚衡護住心脈。之前他偶然發現一本古籍上記載,可以用藥物把子蠱封在體內死角,蠱毒就會成為“活死蠱”,在三年內進入“冬眠”狀態。
對楚衡來說蠱毒每發作一次都是在消耗他的命,哪怕隻是延緩三年都值得嚐試。畢竟三年時間說短不短,未必不能找到徹底根除之法。
楚衡這次發作來的意外,薑伯也沒有十足把握能把子蠱封起來,他凝神靜氣一邊往木桶裏放草藥,一邊觀察楚衡的情況。
所有藥物都放進去後,薑伯擦了把汗:“常言道禍害遺千年,你這臭小子肯定不會有事的。”
盡人事,聽天命,就算是神醫也不是次次都能從閻王手裏搶人。
回頭,看見不遠處的一抹白,薑伯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抱起鬱安:“不枉楚衡平日裏疼你一場,雖然是個不懂世事人情的貓,卻也不離不棄算是有心了。”
鬱安輕輕喵了一聲,眼睛眨也不眨看著楚衡。他大半個身子都泡在熱水裏,額頭上不停地有水珠滾落,不知是蒸騰的熱氣還是疼痛難忍的汗珠。最奇異的是,隔著水霧都能看到楚衡前胸有一小塊凸起,像是一隻醜陋的蟲子,受了驚似的在他體內胡亂的躥來躥去。
那種感覺必定是很痛苦的,鬱安看到隨著蟲子慢慢移動,楚衡的手捏緊了木桶邊緣,青筋暴出觸目驚心。
鬱安不忍再看,眼睛卻怎麼都移不開。他跳上木桶邊緣,用柔軟的爪墊輕輕碰了碰楚衡的臉。
“哎,你離他遠點。”薑伯慌忙過來把鬱安抱到一邊,“知道你擔心那混小子,但是萬一出了意外傷到你就不好了。”
話音未落,那個讓楚衡痛不欲生的蠱蟲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樣瘋狂亂動,原本在藥物作用下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楚衡陡然睜開了眼,一片血紅,駭人無比。
楚衡是被疼醒的,像是有把彎刀在他體內東一下西一下的胡亂翻絞,痛得他恨不能把自己的腦袋扒開,又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撕毀。
他本能的想要破壞,卻發現雙腿無力根本站不起來,是薑伯怕出現意外提前在他腿上下了針,對人體無害卻會讓人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
“嗯——”楚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雙手揮出一拳又一拳。水花四濺,屋子裏的物件瞬間遭了殃。
“喵嗚。”一聲軟軟的貓叫,楚衡紅眸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他牙關打顫,從喉嚨裏憋出兩個字:“出去!”
毛團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眼前一片血紅,楚衡看不清他的貓是什麼表情,應該是被他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嚇到了吧?
楚衡閉眼懊悔。
不該明知危險還帶安安出門的,不該他一鬧自己就心軟的。
懊悔的情緒隻持續了一個呼吸,痛意翻湧,鋪天蓋地的毀滅欲再次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