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燈光全息,隻有幾盞小地燈亮在舞台邊緣。台上報幕的兩位主持人路過他時都朝他點頭,嘴型道:加油。
周樹清幾步輕盈上了台,傲骨不滅,下巴仰著微微側臉,露出了那流暢的下顎線。
操作室裏頭的主持人等著音樂,古箏剛奏了兩聲,他按照步驟立馬開了兩側的藍光,自言自語嘚瑟道:“等著吧,老子今兒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專業。”
藍光隨著場內悄然的兩個白燈,形成對稱的線條,緩緩移動,糾纏在周樹清身上,而周樹清隻留背影,給予人無限遐想。
幽暗誘惑,藍盈透亮,勾勒著少年單薄但不瘦弱的後背。周樹清雙手反剪身後,隨著音樂的鼓點與節奏緩慢的進行著動作。音樂緩奏,刻入骨子裏的身體記憶毫不費力的就擺出了優雅舞姿。
全場靜默,沒了剛開始聽見“周樹清”三字的激動,都屏息以待。
荀鷺起坐在第三排的中央位置,專門托梁謙挑的好位置,為了這一天他還拿了新買的相機過來。
燈光亮起的那一刹,他瞪大了眼,失了神。那熟悉的,他畫了幾十張畫稿都無法畫出原照片的圖片變成了實影,緩緩動作著,勾的他瞠目。
他迅速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開屏幕,看著鎖屏。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再抬頭看著台上的人,屏幕上的那個被藍光與黑色裹住的背影,此時與台上的那人重合了。
背影似春花,迎著未消去的寒氣毅然開放。燈光至此還是藍白交織,唯有台上的人被光裹著。舞台左右兩側有大屏幕,播放攝像投出的畫麵。
畫麵有些潦草,不似尋常綜藝那般完美的運鏡,隻有一個攝像機。但因燈光出色,且舞者不以麵示人,新意滿滿,勾著全場人的心思,恨不得動手掰過他的肩膀去看他的模樣,全神貫注,生怕錯過片刻舞者露臉的模樣。
台上人自顧自的沉醉,而荀鷺起在台下急促呼吸著。他怎麼從來都沒想過,怎麼從來都沒聯係在一起過?
那前段音樂忽然高迭起來,鼓點猛然變得急促,好似隨了荀鷺起的呼吸。全場的燈光也一個個亮起,跟著那音樂的節奏迅速點亮,周樹清在最高潮時猛的轉身,露出了半張臉的白鷺。全場驚呼,沸騰起來,轉身瞬間周樹清眼神的堅毅與半張臉的白鷺被攝影機穩穩的捕捉到,投影到大屏幕上供所有人尖叫。
他天生適合舞台,每一次起跳與下腰都伴隨驚呼。身韻絕佳,將古代的文人騷客演繹的活了過來。轉體與留頭引人遐想,弓箭步如將士練武,倒踢紫金冠又令發絲飄逸,仙人儀態,身段柔軟,剛中帶柔,渾然一體,生動不已。
荀鷺起看著舞台上的那隻翩然的白鶴,竟是紅了眼眶,怎麼也舍不得移開眼睛拍照了。
他忽的想學奏古琴,古箏,琵琶,又或是長笛。想象二人身處茂密竹林,到時候他撫琴飲酒,周樹清在一旁起舞翩翩,爭他壺中一口酒不得,卻鑽進他的懷抱。天知道他多想衝上台去抱住周樹清,把他藏起來隻歸屬於自己。
一曲近終,隻剩寥寥鼓點與琴瑟,周樹清演繹透了落魄,失望,孤單,不甘。表情也在演繹著,令人心痛無比,甚至使人潸然淚下。
結尾處周樹清借勢展現出落魄之感,隨著燈光一起,燈光逐漸暗下,周樹清的動作幅度也逐漸減弱。
音樂結束後,全場靜默三秒,隨後掌聲雷鳴。荀鷺起顫抖起身,激動的讓周圍人讓一讓,隨後衝下去,撐著台麵一躍就上了舞台。誰知那燈光猛然亮起,荀鷺起已然站在台上,台下觀眾見台上多了一個人,正疑惑呢,荀鷺起這邊已經抱著胸前的相機開拍了。
觀眾以為是個攝影的就沒再管,接著歡呼。有人喊道:“樹哥牛逼!”
周樹清享受掌聲,仰著頭喘氣。最後兩行淚淌落,表情竟變得委屈,又或是高興過了頭,瞧不真切。
記憶又上湧。從前為了這舞,他沒日沒夜的練習,吃飯的時間都舍不得去浪費。杭州大劇院的邀請函被他時時刻刻揣在身上,心中揣著的是遠方的夢想。最後卻放棄了機會,這是他最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