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周末是睡懶覺的好時光。
尤其是在學校結束了一禮拜像捉迷藏似的圍堵那些正處青春叛逆期的學生,抓他們遲到、早退或是在廁所抽煙性/交。
好在快要放寒假了。
汪大東半夢半醒之間這樣想著的時候卻被隔壁的屋子傳來的陣陣女人的咆哮聲驚醒——“我說了多少遍了,你為什麼還是不會?”
他縮進被窩,用枕頭夾住腦袋,企圖隔絕這不斷撞擊耳膜的惱人噪音,不過還是在忍了十幾秒鍾之後決定放棄。有點涼,他下床套上外套,強忍著哈欠走出房門。隻見對麵的房間裏兩個身影,女人側身坐著,臉上滿是怒氣,旁邊的孩子伏案寫著什麼,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對於母親的訓斥很是害怕。
汪大東靠在門邊,試圖插入這尷尬的氛圍:“兒子,快寫作業,寫完老爸帶你出去玩。”女人顯然是不滿意這番話的,轉過頭衝著他喊道:“玩什麼玩,馬上期末考了還玩,就這點成績心裏沒數嗎?”汪大東無言以對:“非非,他還是個一年級的孩子。再說念書不行也不是什麼大事,隻要做人正派就行了……”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你懂什麼?現在教育資源這麼緊張,升學壓力又這麼大,一步跟不上,以後處處落在別人後麵。”一麵又囑咐身旁的孩子:“兒子,別聽你爸胡言亂語。他是以前成績就差,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可要好好學習,給你媽爭口氣。”
錢非非是女人的名字。他們是在大學畢業後的兩年通過相親認識的,介紹人是汪大東父親教會的教友。這樁婚事還算門當戶對,錢非非任職於電視台,而她的父母也都是體製內的基層職員,在逐漸了解的過程中發現雙方所居住的地方竟然隻隔了兩個小區。於是在交往了一年之後便在父母的催促下領了證,在教堂辦了婚禮。
汪大東隻好無奈退出了房間,錢非非起身叫住了他:“誒,等會兒別忘了去學校找兒子老師。”汪大東回過身,驚訝道:“今天周六啊……”錢非非白了他一眼:“人家老師願意周六抽空跟家長見麵已經很不錯了,我聯係了好久的。走的時候別忘了帶著鞋櫃上的東西啊,給老師的禮物。”說完進了房間帶上了門,隔了一會兒還能聽到從屋內傳出的怒吼。汪大東匆忙洗漱完,抓起桌上的麵包胡亂吃了兩口就出了門。
早晨的街頭人並不多,他的步伐比平時慢了些,這條路他走過無數回。去學校的路不遠,也就三個街口。馬路的對麵就是學校,他心想這也曾是他讀書的地方。這個學校的師資和各種配備都很好,當年他上學的時候有很多權貴人家的子弟專門出擇校費也要進來,而他能進去讀書則是占了地段的便宜。他記得從前和錢非非商量孩子上學問題的時候她還羨慕了很久,她說當年家裏長輩生病急需錢用,好不容易托了關係敲定了卻拿不出擇校費,隻好去了地段普通的學校。
“再窮不能窮教育。”這是她一直放在口邊的話。
門口的門衛大叔都認識他,打了聲招呼便放他進去了。摸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兒子的班主任也是當年教過他的老師,現在已臨近退休的年齡,和從前不同的是那位老師長出了白發,戴上了老花鏡。她看到了汪大東,揮了揮手叫他過來。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走過去,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班主任抬頭看了一眼,示意他坐下,將手邊的薄子翻出幾張拍在他麵前,然後開口說道:“雖然才一年級,但是這也落後太多了,以後會很吃力的。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光靠老師拉沒用的,父母也要上點心。”汪大東仔細一看,那是他兒子的成績單,一眼掃過去可以看見半數以上的不合格。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點頭稱‘是’。老教師繼續說道:“這話我還記得你上學那會兒也跟你父母說過。唉……不過你兒子還比你好點,至少不搗蛋惹事。汪小棟,名字起的不錯,不知道以後是不是能成棟梁之才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