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經來不及了。
孫珆將將抓住穆棠的衣角，就被一股大力猛地彈開，後腳跟重重磕在床尾，眼睜睜看著穆棠被那鏡子完全吸納進去。
孫珆顧不上痛得發麻的腳後跟，光腳衝到鏡子前，黑色的漩渦重新恢複平靜，鏡子恢複成原狀，微弱的光映照出孫珆慌亂的表情。
“不……不行！”
孫珆雙手拍打著鏡麵，臉色因為緊張泛著青白，左手手背上的燙傷被冷光一反，暈出大片詭異的黑影，像是有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蟻在上麵爬。
錢巧樂似乎是被嚇傻了，還跪趴在原地沒有反應，目光空洞地盯著衣櫃的方向。
她看見那嬌弱愛哭的女孩突然偏了頭，半張臉照在鏡子裏，近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孫珆漆黑的瞳仁半垂：“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低緩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響起，如同死神手裏的鐮刀橫在頸側，錢巧樂在那一瞬像是被人突然摁在了水裏，難以呼吸的恐懼讓她整張臉都變得扭曲僵硬。
瘋了，都瘋了——
錢巧樂手掌撐地，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沒有做錯，她隻是聽了陳琛的話做了她該做的事，就算穆棠真的死了也是她活該，是她自己沒有警惕，怪不了旁人！
錢巧樂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想去找陳琛，一晃眼卻在一樓轉角的位置看到了001。
001安靜地站在那兒，黑夜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從裏麵長出吃人的怪物。
慌亂間，錢巧樂對上001無波無瀾的視線，渾身發毛，腳下踩空，狼狽地從最後幾道台階上滾了下去。
錢巧樂痛苦地捂住扭傷的腳踝，再一抬頭，那個方向已經沒了001的身影，隻有同水一樣無聲流動著的黑暗。
森冷、安靜。
滴答滴答——
意識昏沉間，穆棠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滴到了她頭上，黏膩的感覺讓她陡然轉醒。
穆棠一睜眼，就看到麵前有一顆歪著的頭。小女孩正彎著腰笑著從下到上地仰視著她，血水因為她的動作從嘴角滑落，流到耳朵，頭發，最後在地上彙成一灘小水窪。
咯咯咯~
森白的牙齒被染紅，穆棠條件反射，猛地一下把早就攥在手裏的沙包砸了下去。
小女孩動作極快，沙包還未近身，就被她一把攥住，攤在手心來回拋著。
“你真討厭。”小女孩直起了身，仰頭看著穆棠，“為什麼總是要拿著那些討厭鬼的東西呢？”
邊說著小女孩手指邊收緊，尖銳的指甲扣進布料，泄下滿手白沙。
穆棠說：“冤有頭債有主，欺負你的人不是我，你應該去找他們。”
“他們一會兒就會進來了。”
小女孩像是沒聽到她說話，隻是盯著穆棠那張臉，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右邊眼眶的眼珠子掉了出來，又被她重新抬手摁了回去。
“你長得可真好看呐。”
“用你的皮一定能做出來的風箏，一定會是最好的一個。”
小女孩搖頭晃腦，盯著頭頂，自言自語。
穆棠意識到了什麼，也跟著抬頭，頓覺呼吸一涼。
隻見紅色的房梁上晾滿了完整的皮，它們有的大有的小，還有的甚至還在往下滲著血水，像是曬衣服一樣，一個挨著一個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