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的下午常常是無聊的,單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尤其是二月份的日子。

原因有二。

一是我的收入主要來自大洋對岸霍阿奇的證券交易所,時差擺在那兒。那個鍾點你想連上服務器怕是隻有赤佬跟你玩,整就一活見鬼。

二是津穀國的二月份是真的冷,不用看著門外那玩意兒它也不會化。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除了下午外就不無聊了。

如果你的電腦聰明到能自己查彙率算盈虧炒股票,你的店又根本不會有人進,進了也不會有人買——我相信你也會坐在櫃台後麵睡著的。

為了給自己這小破店兒長點臉,通常我不會在那兒睡,而是睡在落地鍾上頭。

如果這個房間裏有給貓頭鷹坐的地方,一定就是那兒——雖然我既嘴裏吐不出定點報時的雞崽子又長得跟鴟鴞科那群賣萌的沒有共同點就是了。

你一定會問,你開舊書店本來就是玩情懷,自己不讀讀藏書嗎?

我想看的東西在那裏頭沒有寫,讀了也是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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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上去也理應是清閑的一天,所以我早早地就上了鍾。能少看一眼太陽光總是好的。

可就在我打算閉眼的時候,門上的風鈴響了起來。天可憐見,那玩意兒怕是已經積灰了。

我朝門口乜一眼,一看是個裹著羽絨服戴著圍巾,大概20歲左右的小姑娘。

好笑,我這裏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書了,找三年高考五年真題是找不到這裏來的。怕是突然心潮澎湃腦子一熱就推門進來了——女人都是務實派,沒興趣的書不會強求自己買。要不了多久沒翻幾本,她肯定自己就走了。

再說就現在的應試教育,我足不出戶看他們在視頻網站上咕噥兩句都知道那些孩子們外語是個什麼德行,這滿滿一屋子通用語、弗罕卡斯語、艾茨帕那語、赫拉魯什語無熟肉的百年老書她別說看懂,光是能念在學校裏她就能橫著走了。

要是個白發蒼蒼的老紳士進來興許我還往櫃台後麵裝模作樣坐上一回,這種小丫頭就算了吧。

我拱了拱窩就閉上眼。

不過終究是有人在房間裏睡不熟,一睜眼往屁股底下伸個腦袋,才睡了一小時。

我們都知道人類是有睡眠周期一說的,而我的,是一個半小時。如果我一個小時就醒轉過來,那一定說明我的睡眠質量很差。這樣也好,不至於把人小姑娘給凍著。放任我的睡眠輕則溫室效應改善,重則冰河時代到來,這個馬虎不得。

……等等。我確實是說了“小姑娘”?

我掃視一眼房間,小姑娘還站角落裏在讀書。

真是活見鬼了。我倒要看看她讀的是個啥玩意兒。

這麼想著,我探出腦袋去看她手裏拿的書的封麵。

這時我才想起來,哦不對,我現在是倉鴞,就那視杆細胞,看得清就有鬼了。

無法,我隻好偷偷下地躲在櫃台後頭變回人形,好在外頭的人也不往裏瞧,我也不怕被發現。

貓頭鷹飛行不會發出聲音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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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在讀的,是原文版的《自負與偏見》。這一小時過去,她大概也隻翻過去五六十頁,想必讀得是比較吃力。要是想讀完一整本,怕是要讀到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