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秋冬交際之時,雍州金都唇揭齒寒。早些時候還是秋高氣爽的晴朗日子,近來竟陰了好一段時日,到了今夜便下起了第一場小雪,落在這大漠邊境之上,十丈黃塵都少了些許喧囂。
承蒙這一場雪,今夜守在金都城門上的衛兵得了恩準,在高出一處的瞭望塔裏燒起了火堆取暖休息,上麵還特意賞了幾壺香酒,讓他們好生放鬆。
正聊得盡興,底下的城門卻傳來了一陣陣咚咚的敲門聲,衛兵們停下酒杯,麵麵相覷,心卻不由得緊了起來,紛紛抓住了喝酒作樂也不放開的兵器。
在這西北邊疆,他們又是那大興王朝所記恨的亂臣賊子手下的兵,萬事還是要提防著的好。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聲音卻越來越大,領頭的隨意點了個坐在最外邊的士兵,示意他去看看。
“來者何人?”守城的衛兵小心翼翼地從城樓上看過去,沒看見令人心慌的千軍萬馬,入目還是一片空曠寂寥。
等待片刻,衛兵意欲再度出聲詢問之時,隻見一名女子攙扶著一名男子,從城門前往後退,直直進入了衛兵的視線範圍之內。
“在下溫楚蘭,乃京城溫家之女,前來求見雍王。”
女子的聲音鏗鏘有力,回蕩在這寂靜的雪夜裏,如雪般清脆。
“京城?”衛兵不由得懷疑起來,他不知京城的世家大族,隻得思量片刻,又問道,“你可有進城的關照?”
“關照?”
衛兵見她怔愣了一瞬,便知曉她身上無此物,大聲回絕她:“姑娘還請回吧,如今這雍州可不再是大興的地盤,沒有關照我們是斷不敢放人進城的。”
說完,便打算退身而去。
“且慢!”溫楚蘭見他要走,急急攔住他,從懷裏掏出一物,“我們雖沒有關照,但卻有此物,將軍可下城樓一看,再定奪是否放我們入城。”
衛兵這下拿不定主意了,回頭看了看領頭的,那領頭的早就跟了出來,也聽見了此番對話,隻對他點了點頭。
衛兵下了城樓,將大門拉開了一條縫。那一男一女朝他走來,這才發現那男子竟身受重傷。
溫楚蘭將那勞什子遞給衛兵,衛兵接過一看,頓時驚了眼,可他又不敢確定,隻得又跑上去給領頭的一看,領頭的萬般確認此物非假之後,才大開城門,畢恭畢敬地放二人入城。
原來那物是大將軍時殷年當年贈予親信的白玉腰牌,時殷年先前是大興的戍邊將軍,統領大興和北朔邊境的幾十萬大軍。邊關戒備森嚴,通行過關審查嚴格,軍情戰報不能及時送達。
為了防止這一情況,時殷年特製了此腰牌,送予身邊親信,所有的關口隻要見此牌便可直接放人,不需再查驗。
不過此前也被有心之人仿製過這腰牌,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這腰牌上有一處玄機,甚至連腰牌的擁有者都未曾發現,即腰牌上的流蘇裏藏著一根短短的金線,如若不是仔仔細細地看過,根本就沒法發現。
而溫楚蘭手上的這一塊兒,的的確確是真的。
衛兵看著眼前的二人,雖然奔波之勞難掩,但那女子華骨端凝,男子蕭蕭肅肅,一看便是高貴之人,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培養出來的,於是趕緊放了人,正想要離開,卻又被溫楚蘭叫住了。
“將軍可否帶我們前去尋一處醫館,你看我哥哥身受重傷,還得盡快醫治才好。”溫楚蘭道。
衛兵打量了一下男子的傷,未及要害但也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在請示過領頭的之後,便把他們帶到離城門最近的一家醫館,敲門叫醒了郎中。
“將軍有勞了,今日之恩,沒齒難忘。”這會兒是男子開口對衛兵說道,溫楚蘭也朝衛兵行了一禮。
“行了,沒那麼多廢話,趕緊包紮傷口去吧,我還要回去守城樓。”衛兵擺擺手,又指向著一個方向道,“這邊直走便能到將軍府。”
“楚蘭再次謝過將軍。”溫楚蘭說完,便轉身和郎中一起攙扶著男子進了醫館。
……
等郎中處理完傷口之後,天色早已蒙蒙亮了,郎中給他們點起了東邊耳室裏的爐火,允許他們在此休息,等完全天亮了再走。
如今他們已經進了金都城裏,那些人想再來追殺他們就變得十分困難。溫楚蘭扶著溫錦承坐下,又給他倒了杯水,接著便對著那塊白玉腰牌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