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chapter10(1 / 2)

霍雲亭同阮瑰走入大堂時很快便引起了一陣嘈雜。

霍家祖上為官,光緒年間借著口岸流通涉足工商業逐步興旺,在這座城裏紮了根。如今霍家子嗣凋零,家主故去,全靠霍夫人一人把持著產業,霍家二少霍雲亭歸國大抵是來奪權,舞會上的人麵兒上不顯,但麵對著霍雲亭的時候心思就有了計較——霍夫人再怎麼能幹到底是外人,他們可得跟緊了二少爺。

上來跟霍雲亭交際攀談的人一個接一個,霍雲亭隻覺得麻煩,嘴上應得溫和客氣實際上隻覺得厭倦。

鄉音無改,盯著他身份的陌生人也一個不少。

他緊緊跟在阮瑰身後,卻又保持一個恰當的距離,聽她在人群中應酬。

樂隊換了支更舒緩的曲子,“雲亭,”阮瑰在喚他名字時帶些軟糯的鼻音,“來跳支舞。”她伸出手來,絲質手套上的戒指在光下翠得晃眼。

霍雲亭不加遲疑地握住。

阮瑰需要一個機會來展示他們之間本無嫌隙,霍雲亭隻需要一個機會握住她柔軟的手。

霍雲亭念書的時候也曾參加中國學生們的交際,年輕學生們走出國門像是自以為進入了現代文明的世界,於是一切要像西方看齊,西服合該熨帖,餐叉有不同用處,從冷盤到餐後咖啡有多少步流程,還要聽莎翁的歌劇看黑白默片電影。他不覺得外在的一致性便真正代表被文明接納。

但他確實覺得之前學會跳舞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們彼此挨得很近,霍雲亭能聞到她身上玫瑰香水的芬芳,煌煌燈火下她的眼裏也流淌著細碎的光。

鏡頭逐漸推進,落在他們交纏的舞步上,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然後停留在霍雲亭垂下的眼眸。隨著一個旋轉的動作,宴會廳裏的人群消失了,樂聲好像也消失了,空蕩蕩的舞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進左、退右,爾後交替,鏡頭拉回,吊燈上墜落的水晶墜子將光線切碎,又分明又一束光落在兩個人身上。

這或許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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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過來探班的時候專門和小澄約好了時間,小澄信誓旦旦說今天戲份很少曲哥肯定能很快收工,他還等著過來跟曲逐浪交待之後的工作,沒想到等到現場隻看見一臉心虛的小澄,緊接著就是曲逐浪翻來覆去的ng。

他納了悶,不過就是個跳舞的場景,他怎麼就看不出來許硯說的“太緊了”、“太鬆了”、“眼神收著點兒”、“眼神不到位”這幾場到底有個什麼差別。

“上一幕呢?拍得怎麼樣?”沈常問。

小澄的表情更心虛了。

要不是許硯在拍攝時向來挑剔的名聲在外,他甚至都要懷疑許硯是看不慣曲逐浪流量出身故意折磨他。

這一幕的鏡頭是連貫的,前半段真實後半段虛幻,空蕩蕩的舞廳就隻能靠群演自己移動,最後群演麻木了,攝影麻木了,場外候著的化妝師也麻木了,全場就隻有許硯保持著一貫看不出喜怒的情緒,盯著監視器半晌,然後說“逐浪,你的前後對比不夠強烈,先休息半個小時,調整一下狀態。”

沈常被小澄攔著才沒衝上去跟他理論。

當然他也有分寸,不會真在第一天就得罪導演,隻是臭著一張臉。

“其實曲哥最後一次發揮真的不錯,我聽見付老師誇他了。”小澄看了一眼沈常,安慰他。

沈常露出誇張的表情來,用一種抑揚頓挫實際上陰陽怪氣的調子回應他:“是嗎,我的天哪,能得到付老師的誇獎可真是不容易。”

“……”小澄看了看四周,發現好在他們站的地方夠偏,沒人注意到。

他抱著雙手,看著離場休息低聲說話的兩人,語氣刻薄,“付老師站在那兒當個漂亮的花瓶就夠了,能被她誇算什麼肯定。”

“常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小澄著急地反駁,“付老師就是演得很好啊。”

沈常想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帶粉絲濾鏡的人計較。

曲逐浪不知道沈常和小澄那邊發生的事,他看見沈常來了,但實在提不起力氣主動去說話,隻向小澄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過去。

打光的效果模擬出夜晚,讓人覺得這裏時不時會有晚風拂過,實際上攝影棚裏燥熱的溫度從未消散,連著幾次的ng下來曲逐浪隻覺得汗水浸透了襯衫,他呆坐在一邊,閉著眼等化妝師重新定妝。

柔軟粉撲的輕輕拍打停下來了,他還沒有睜眼,臉頰卻貼上了冰涼的不明物體,曲逐浪一激靈,睜眼看見付隨歌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