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前麵的車流短短時間內不會有移動的跡象,付隨歌仰麵靠在副駕駛上,有些困倦。
醉酒的感覺實在難受,就算閉上眼睛也擋不住大腦被酒精浸泡過一樣的昏昏沉沉。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城市主幹道往來車輛川流不息,車子向前緩慢地挪動一段距離又很快停下,胃裏灼燒著直犯惡心,她拉開手套箱摸出煙盒來。
經紀人路星側過頭看了一眼渾身都寫滿“萎靡不振”的付隨歌,見怪不怪一樣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前麵的車流,“下次別喝這麼多了。”
付隨歌低頭找打火機,叼著煙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顯然沒放在心上。
其實路星也知道這話說了等於白說,雖說隻是特別出演一下男女主角愛情之路上的墊腳石惡毒姐姐,也是沉寂了三年多的付隨歌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資源,今天的殺青宴上投資人遞酒過來於情於理她也推拒不了。
路星隻能慶幸她平日裏鍛煉出來的酒量足夠應付接連不斷的刁難和暗示,能讓付隨歌勉強維持體麵到飯局結束。
她下了戲匆匆回酒店洗了個澡卸掉妝就趕去飯局,隻穿著一條剪裁簡約的駝色連衣裙和同色係高跟鞋,扣著金色圓環的緞帶在她纖細的腰上環了幾圈,還帶著一點濕氣的長卷發披散在身後,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裝飾。
或者說她那張臉就已經是最好的裝飾。
之前在房間悶了太久,她的肌膚是有些病態的蒼白,麵部線條輪廓清晰而流暢在下頜處收起一道弧線,不是完美標準與黃金比例,她的五官是有些帶著攻擊性的鋒利明豔,卻有一雙貓一樣自眼尾處略微上揚的圓潤的眼睛,鴉羽一樣的長睫掩著瀲灩的深情。
路星很能理解為什麼在這個流星隨時隕落的娛樂圈裏,無聲無息的付隨歌仍然是眾人口中最為耀眼之一。大家討論起起娛樂圈的美人時仍會有人發出她數年前的舊照,被提起最多那張照片是她第一部電影的劇照,她看向鏡頭後的人唇角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被樹影剪碎的陽光親吻她的臉龐。
“被她那雙眼睛注視,你很難不會錯覺自己正在被深深愛著。”
當時有人這樣評價。
但同樣的,如果要提起有哪些漸漸沉寂讓人惋惜的明星,付隨歌的名字也在其中。十八歲出道,二十三歲就拿下了當年的最佳女主角,可惜自此之後她就像是放棄了事業一樣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隻留下當時頒獎典禮上被眾人津津樂道的大膽告白。
路星沉默了一會兒,張了張嘴又閉上,她向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今天卻難得有些猶豫不決。
“怎麼了?”付隨歌點上煙,咬碎薄荷爆珠後深深吸了一口,薄荷味浸入肺部她覺得自己清醒了點,發現了路星的欲言又止。
“昨天,許硯那邊主動聯係我了,他手裏有個新本子。”路星一字一句斟酌著往外吐,最後還是忍不住罵了句,“……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勸藝人別急著接許硯的劇本。”
許硯——不了解電影的人也會聽說過所謂“許硯美學”。作家出身的許硯格外擅長使用細膩的情感勾畫鏡頭之後的人物形象,十年前是許硯大膽突破向還在念大學毫無演戲經驗的付隨歌伸出手,付隨歌初登上銀幕像春天掠過花枝的一陣風,一場斑斕的夢落幕後,順利捧走最佳新人的獎杯。
沒有人不期待著能夠成為下一個因許硯而成功的付隨歌,路星自己開辦傳媒公司,手底下也帶出來幾個不錯的藝人,在業內稱得上一句金牌經紀人,但凡許硯能給自己手底下其他藝人一次機會,路星都會覺得做夢都要笑醒。
可付隨歌不一樣。
“除開許硯那邊和楚家一直牽扯不清,現在你重新複出好不容易要走上正軌,最近我也在接觸一個挺好的ip,說實話,我挺不情願跟你說這件事兒的。”
“你想讓我換條路?”付隨歌叼著煙,懶洋洋的,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路星的聲音很低,近似歎息,“現在想想過去,不如說是你根本沒有過發展規劃,拿了新人獎之後還算兢兢業業,拿了影後以後……”路星用沉默跳過這一段,“總之現在不一樣了,楚氏那邊最近又忙著換血,現在你的演藝事業不會再有阻力,既然你能複出,商業價值才是衡量你所處地位的唯一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