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金百蝶襖,流彩暗花長裙,還有一個雪白的羽鍛鬥篷。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華麗而尊貴,楚映之相信,任何一個女郎收到這份禮物都會歡呼雀躍,可是,他是個男的啊!
難道那個忠心耿耿的顧侍衛真去告密了?沒臉活了!
深深吐出一口氣,穩住,楚映之覺得,他或許還能挽在挽救一下,於是抱著盒子溜溜跑到了太子寢殿。
此時已是亥時,秦淵卻還是衣縷齊整,在批折子。
“坐”他隨手扔下一本奏折,揉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
昏黃的燭光下,平日裏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多了一絲煙火氣,楚映之突然想到,太子殿下也才剛剛及冠,每日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其實他也會累吧?
“這麼晚了,公子何事不眠?”秦淵問道。
“我……啊,今天月色皎潔,來找殿下……談心,談談心哈。”楚映之有些尷尬,說話吞吞吐吐。
“哦?想談什麼?”秦淵挑眉,不知道這個精怪的公子又想出了什麼點子。
“談談,殿下為何送我這個?”說著,顫顫巍巍把懷裏的盒子抱了上來。
“公子不喜歡?”看到這個盒子,秦淵莞爾。
“殿下似乎對我,有什麼……誤會。”楚映之艱難地開口,“我雖然生的嗯……白淨,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兒,這份禮物,恕我不能接受。”說罷把盒子往對方麵前推了推。
“可是款式不喜歡?還是顏色不喜歡?”秦淵像是沒聽懂他的話,“這是當下最時興的款式,至於顏色?難道公子嫌棄過於素淨?”
“殿下,不是素不素的問題,是……”
“或許公子更喜歡紅色?的確紅色襯人,更適合你。”
秦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楚映之驚呆在原地。他他他……他認出我了?!!!
“殿下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楚映之一點也不想麵對現實,死鴨子嘴硬。
“驛站初見公子,驚鴻一瞥,孤實難忘懷。”
他果然知道了!!!
楚映之突然漲紅了臉,像個煮熟的蝦米,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低著頭,不敢看他。見狀,秦淵笑道,“公子不必介懷,孤又不會因此而輕視你。況且……喜女裝沒有觸犯秦國任意一條律法,公子放心穿就是。”
楚映之腦子要炸開了,恍惚想起對今天自己對顧釗說過的話,難道,那時候剛好被太子聽到了?
“在太子府,孤無所不知。”看出了他的疑惑,秦淵淡淡回道。
楚映之了然,想到府中各處應該都有太子的耳目。是了,像秦淵這等心思縝密之人,必然把太子府把持的滴水不漏,誰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定逃不了太子殿下的法眼,看來以後在太子府更要謹言慎行才是。
“其實這是個誤會……”楚映之還想搶救一下,可是這其中緣由,又怎麼能為外人道呢?況且對方是秦國的太子,萬一他代替王姐的事情暴露,楚國和他都吃不了兜著走,思來想去,隻得放棄,憋出了一句,“謝殿下。”
“殿下這麼晚不睡,有何憂慮?不妨和我談談,興許能為您分憂解難。”楚映之快速轉移話題,求求了,快忘記女裝這個事情吧!
看少年羞的臉頰通紅,不敢正眼看他,秦淵覺得有趣,又逗弄了少年幾句,直把他欺負的兩眼汪汪。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說正事。”眼看都快把人欺負哭了,太子殿下終於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及時收手。“孤這裏,還真需要公子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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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
“殿下,我們要去哪裏呀?”
坐在寬敞的馬車裏,楚映之一手緊抱懷裏的鎏金小暖爐,一手偷偷掀開簾子——
“嘶”利刃般的寒風刮到臉上,他倒抽一口涼氣,急忙放下簾子,“真冷啊。”
“到了就知道了。”秦淵沒有正麵回答他,老神在在,閉目養神。
聽著外麵呼呼的冷風,黑燈瞎火的,楚映之突然有點害怕,這這這……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啊,身邊還有一個陰晴不定太子殿下,他心裏直發虛。
“可我冷。”楚映之委委屈屈,大晚上不睡覺被拉到荒郊野外,再沒比太子更難伺候的了。
“冷?”秦淵睜開雙眼,看少年整個人瑟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他沉吟片刻,幹脆利落地解開了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到少年單薄的身體上。
全身被溫暖包圍,鼻尖充斥著那股熟悉的冷香,楚映之攏了攏衣服,剛要道謝,卻發現太子殿下已經又閉上了眼睛。他眼尖,看到太子殿下裏麵隻著了單衣,他甚至能順著衣服的紋路感受到他強健的胸膛,和裹成球的他形成鮮明對比。
秦淵倒不覺的冷,因為常年練武,他體格強健,本就體熱,這樣的溫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突然,手裏被塞了一個暖乎乎東西。
“殿下暖暖手吧。”隻見少年笑的眉眼彎彎,把自己的寶貝手爐給了他。可能是少年笑的太燦爛,鬼使神差,他竟沒有拒絕,任由掌心出汗,一直握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