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宮城罕見地落了場雪雨。
說是雪雨也不盡然,細小的雪粒自天空往下落便開始消融,路過寒風中婆娑的樹葉,窸窸窣窣,憑空讓人聽得煩悶。
這般天氣總是比下雪時更冷,寒意入骨,濕噠噠讓人更提不上精神。我靠在陽台欄杆上凍得齜牙咧嘴,又仰頭看鉛灰的天空,想破頭也想不通它是怎麼做到全域一起雨夾雪。
即便是街道上鮮少有行人、北風蕭蕭的日子裏,也有一前一後生死時速狂奔的兩個少年,你來我往不亦樂乎的同時,在二樓陽台的我也能隱隱約約聽見的兩聲“boke!”
現在的孩子可真有活力,我長籲短歎,他們一騎絕塵跑出很遠,逐漸化作慘淡灰色天幕中暗淡的兩點,我忍不住撓了撓頭——令人驚奇的也許不止這全縣出奇統一的天氣,還有運動係男子火熱的心。
我突然想到從前認識的另一個運動係男子,我曾在同學聚會的觥籌交錯間聽得他的二三,也曾在和朋友奶茶推杯換盞時聞說他的種種——要是這人知曉我把奶茶也用推杯換盞來形容,定然是要大聲嘲笑我的。
不過我不太在意,我在寒風中打了個顫,轉身走進房間。中途聽見電視節目裏主持人的聲音,新一集的午間劇播完了,中場休息時來到了天氣預報。實際上我聽得不太清楚她在說些什麼,大抵是說些陳詞,宮城全境雨夾雪,氣溫驟降,注意保暖。話雖如此,在我有記憶以來的十幾個年頭,天氣預報總是在不太準。
02
我曾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當然現在也是,隻不過人的運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我和天氣預報可能是八字不太和,從小。
對於國小時的我來說,九點整的播報就是我和電視劇最後相見的時光,自此我們勞燕分飛,媽媽開始看她喜歡的大河劇,而我隻能在漆黑的房間裏瞪著眼睛看天花板,直到頭一歪昏厥進入夢鄉。
那天我輕信天氣預報的次日有雷暴,降水量較大,市民朋友們注意帶好雨具。我拉開窗簾探頭看了夜空,月明星稀,明天理應是個好日子。雖說疑惑,我還是乖巧的帶上了傘和雨衣,並在次日同桌看到我全副武裝大包小包進教室表示疑惑時信誓旦旦的打包票: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雷暴,廣大市民朋友要提前準備哦。
結果得到了宇內天滿毫不留情地嘲笑,運動係小男孩叉著腰以今天放學後誰請吃便利店的關東煮來和我打賭,絕對、不可能會有雷暴。
我打小是個叛逆的人,激將法一來一個準,熱血上頭之後我和他蹲在便利店門口捧著關東煮唉聲歎氣。宇內天滿那時還沒有長成多年後那副乍一看還挺怵人的樣子,如果時光倒轉兩年,他樂得能看見門牙的豁口,他咬了一口竹輪卷,“天氣預報,真的不可信啦。”他故作深沉,我苦大仇深。
最後以我把雨傘忘在便利店作為突如其來賭約的結束,在媽媽的詢問中,我心頭茫然,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會如此。
03
十六歲那年我說想要去世界的盡頭,我把我的夢想與運動係少年宇內天滿陳述,像是想要說服媽媽一樣同他逐一描繪,他沒有覺得我在異想天開。
誠然,本人在說到尾聲時愈發氣弱,覺得非常離譜,不太能行,他卻堅定相信我一定可以。我感動之下拉著他的手問他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流浪,他隻是歪了歪頭,露出些許茫然的神色,“一、一起去……流浪???!”
後來我們坐在公園湖麵的小船上,從岸邊劃到湖心,麵麵相覷間他一把丟掉攥緊的槳,漫不經心地,“不劃了,不想努力了。”
我讓他拿出些部活時候的氣勢來。他言辭振振,帶著不可置信又好笑的語氣:我說相信你一定會去世界的盡頭,但是不是現在和我在中心公園裏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