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等下一班公交了。
這是林煙跟迎麵而來的汽車相撞時閃過的念頭。
疼,是她恢複意識後第一個感覺。
腦子裏嗡嗡一片,還伴隨著一陣惡心眩暈。
林煙試著動了一下胳膊,發覺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緊緊綁著。
刺目的日光晃得她眯了眯眼,這才看清正對著她的是個木質窗欞,窗台上擺了一盆花,嬌豔的紅色花瓣在日光下靜靜舒展。
林煙似乎腦子還不太靈光,盯著那盆花愣了半晌,認出這是太陽花,俗稱‘死不了’,她在公園草地裏見過,不是什麼名貴的花。
視線一轉,落入眼簾的是裸|露的屋頂房梁,幾經修補的泥草牆壁,缺角短腿的桌椅家具,以及沒有櫃門、僅掛了塊破布作遮擋的衣櫃。
林煙盯著衣櫃門簾上繡的蓮花鴛鴦圖案,腦袋裏突兀地冒出一個念頭:這房間雖然簡陋,主人倒是個有心的。
未等她天馬行空的神思轉出更多念頭,便聽吱呀一聲,兩個古裝打扮的布衣婦人推門走了進來。
“可算是醒了,要再暈著可就耽誤葉府迎親的吉時了。”
說話的婦人看上去年過花甲,手裏拄一根不知什麼樹木做的拐杖,頭發花白,兩頰消瘦,顴骨高聳,目光從狹長的眼角斜睨過來,其中的厭惡鄙夷毫不掩飾,莫名讓林煙心裏打了個突。
“什麼迎親?迎誰的親?”林煙瞧著這眼生的兩人,心裏忽然生出不安。
“自然是迎你的親啊!”答話的是另一位婦人,約莫四十來歲,臊眉耷眼,看著有些委屈,懷裏抱著喜服,轉頭對花甲老婦囁嚅道,“怎麼瞧著人不如以往機靈了,可別是大郎下手太重給打壞了腦袋。”
“打壞了也沒什麼要緊,正好這小蹄子沒法再跑了。”許是年紀大了,眼珠斜久了累,老婦終於正眼看了林煙,“桃姐兒,你嫁給大地主葉老爺做四房衝喜這事是已經定好了的,咱們聘禮都收了,你硬要反抗,一點也不為家裏考慮,可怪不得祖母和你娘心狠了。”
到這時,林煙隱約明白了,她這是穿越成給人衝喜的苦命女了,那什麼葉老爺要老牛吃嫩草,這家人貪財就答應賣女兒了。
這萬惡的封建舊社會!
決不能向封建惡勢力低頭!
打定了主意,林煙一邊偷偷環顧四周,一邊放緩聲音乖巧說道:“祖母,娘,我知道錯了,是我不懂事。吉時快到了,快給我解開繩子吧,我的喜服還沒穿呢,要是怠慢了葉老爺就不好了。”
中年婦人聞言看向老婦,見老婦點了頭,這才鬆了口氣,把懷裏的喜服放在榻上,順手捋平褶皺,上前給林煙解開了繩子。
林煙活動了一下四肢,好奇似的拿過喜服裏外端詳了一番,隨即紅著臉說道:“這喜服可真是貴氣又好看,祖母,娘,要不你們先回屋歇著,喝杯水吃點東西,我且得穿一會兒呢!”
“不必,我們就在這陪著你,阿芸,你幫著她穿。”老婦說完,便拄著拐噠噠噠走到桌邊,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房間正中央,竟是要不錯眼地看著林煙換衣服。
還真是條難纏的老狐狸。
林煙聽著那椅子被她坐得吱扭扭響,邪惡地在心裏祈禱:坐吧坐吧,最好把這瘸腿椅子坐扁了,摔你個四腳朝天,姑娘我好趁機跑走。
奈何原主是個愛惜東西又心靈手巧的,瘸腿椅子被她修修補補,竟是撐住了一直沒塌!
眼看喜服就快穿完了,林煙心一橫,打量了一下窗子的位置和距離,把逃跑路線在心裏過了一遍,瞅著中年婦人低頭去拿繡鞋,當即拎起外套,兜頭罩在中年婦人頭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窗子,幾乎拿出了當年百米衝刺的勁兒,硬是拖著繁複的嫁衣爬上窗子,想也不想地破窗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