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明的目光沿著扶搖那隻手一路上移,最後停留在他的臉上,想從中看出一絲端倪,卻一無所獲。
扶搖的表情平靜無波,仿佛剛才的顫抖隻是陸清明眼花看錯了、想多了。陸清明把這份疑惑壓下去,剛想把小黑貓說的話轉告給扶搖,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喲”。
代鯉拍拍陸清明的肩膀,像嫌他礙事一樣越過他,走到扶搖跟前,笑嗬嗬地伸出右手,說:“你好啊,扶搖先生。久聞大名,不如一見。今天怎麼有空出來?劉老局長身體可好?”
扶搖微微頷首,也不去握代鯉的手,言簡意賅地說:“他很好。”
他似乎有些沒禮貌,或者可以說是不通人情,超管局的幾位小領導見狀,想要上前解釋,代鯉卻一抬手,示意沒事。然後,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對扶搖說:“那就好。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代鯉,明天開始來這上班,多多關照。”
扶搖又一點頭,就不再理會他,而是轉向了陸清明的方向。陸清明微微一震,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注視著一樣。
可是,扶搖明明看不到,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你好?”陸清明頂著那種“目光”,硬著頭皮說道。
扶搖看起來卻出乎意料地溫和。他伸手入懷,取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多謝。”
陸清明疑惑又好奇地接過扶搖給的東西,驚訝地發現那居然是……不,他還沒有拍照確認。但隻憑肉眼,就覺得那顆圓咕隆咚的小球很像某種妖怪的內丹。
這不是符桃急需的東西嗎?
是巧合?還是……
扶搖一語不發地轉過身去,像是要走,陸清明連忙出聲:“等一下!”
扶搖回過頭來,靜靜地“望著”他。
陸清明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才說:“還有一條口信,是……‘你們要找的人,在醉陶然。’”
他低聲說出這句話,再一次觀察扶搖的表情,卻依舊什麼都看不出來;倒是一旁的代鯉眼睛微微一眯,看到扶搖的手——那隻握著透明密封袋的手,悄悄緊了一緊。
“好,多謝。”扶搖再次道謝,說完,就像來時一樣化作一陣風,消失了。
陸清明和代鯉各懷心事地站在原地,後麵的小領導終於上前,對代鯉說:“我們本來還想帶你去見見劉老,但是他老人家忽然有些不舒服,就臨時取消了。”
“啊,不舒服?”代鯉關切地問道,“是哪方麵不舒服?有沒有去做個檢查?”
“嗬嗬,小代可真是說笑了,”另一位小領導怪裏怪氣地說,“哪方麵不舒服,這咱們可不清楚,畢竟……”
他們幾人互相看看,引著代鯉走出幾步去,才低聲說:“畢竟,不是同類啊!”
“啊……”代鯉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敲敲自己的腦袋,說,“看我真是,忙糊塗了。對了,劉老他住在哪裏?我覺得我應該去看望一下。”
“就住後麵的別墅區,不過,看望倒不用去吧,”又一位小領導低聲說,“他一向不太和咱們走動,不知道是不是不歡迎人類。這麼多年,能靠近他的住處的也就那麼寥寥幾個人。我說句實話,小代你別往心裏去,誰知道他是真不舒服還是假不舒服?我看啊,咱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代鯉這邊繼續參觀,陸清明忍不住解鎖手機,想確認一下扶搖給的回禮是什麼,而乘風而去的扶搖,轉眼間就回到了劉老局長的別墅。
“見著了?”
“身體不舒服”的劉老局長斜靠在花園的藤椅上,玉玲瓏跪坐在一旁的地上,一臉乖巧地為他按摩小腿。
“是。”扶搖說。
一陣靜默。
就在玉玲瓏忍不住想偷偷拽拽扶搖的衣服、提醒他繼續彙報、不要惹劉老不耐煩的時候,扶搖終於像是回神了一樣,再一次開口說道:
“乳臭未幹,不足為慮。”
劉老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輕蔑地瞥他一眼。銀砂適時奉上茶杯,伺候他喝了一口,又為他順背。
“你是個瞎子,能看出什麼。”劉老翻了個白眼,又斜斜一瞥他的手,繼續拉著調子說,“陸家那孩子呢?三腳踹不出個屁。”
扶搖緩緩抬起手來,將手中的密封袋展示給他們看:“他帶來了這個,說,我們要找的人,在醉陶然。”
“什麼?!”
白影一閃,是銀砂劈手來奪那個密封袋,卻奪了個空。扶搖似乎在那一瞬間消失了,整個身體仿佛化成了虛影,又在下一秒凝聚。
他指節泛白,緩慢而又準確地,將那個密封袋塞進了銀砂奪空了的那隻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