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餘安(1 / 3)

“哇靠老胡你怎麼回事,再罰一杯。”

一家名為“demon”的酒吧裏,煙霧環繞空氣,骰子聲叮當作響,細碎的光打上菱形的玻璃角後折射下來,無聲掉進深深淺淺的酒杯,散在五光十色的液體裏。一隻修長的手拿起杯子,仰頭一灌,灌得急,嘴角淌下一滴酒,順著喉結的弧度鑽進衣領裏。胡遇甩甩頭,粗魯地罵了句“操”,往後一躺:“不玩了。”

許以寧抿了口雞尾酒,幸災樂禍:“老胡今天運氣太差。”

張易楓:“他不來我們玩,快點快點!我先喊數。”

骰子聲還在叮當作響,胡遇興致全無,他抬手看了眼表,快十一點了,方才那杯酒喝的太急,胃不太舒服,他點著煙去外麵透氣。

“子瑜姐,你這次回來待幾天啊?”許以寧問。

張子瑜:“唉,本來想待半個月和你們好好玩一玩的,誰知道導師突然奪命催魂call,最多讓我留一星期,後天就得走了。”

“那好可惜哦,我還想和你去逛街呢。”許以寧以前常跟著張子瑜逛高奢店,學習到了一身裝富婆的本領。

“再讀一年就回來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張子瑜挽著許以寧的胳膊熱情地說,“我帶了個包包回來,明天讓易楓給你。”說完,她指著外麵問:“他怎麼了?一臉心事。”

許以寧的大眼睛眨巴幾下,不明白張子瑜的意思,她覺得胡遇最近心情挺好的啊,也就這兩天躁躁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胡遇時不時發作是常態,跟女人來大姨媽一樣,許以寧隨口應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對了,林言怎麼不來玩,你們沒叫她嗎?”張子瑜問。

“言言不喜歡這種地方,她很乖的。”

張子瑜:“嗯,我看她就像個學霸,呆呆的。“

許以寧皺了皺眉:“沒有,言言很聰明的,很討人喜歡,老胡可喜歡言言了,親哥都沒這麼親。”

張子瑜:“這樣麼?我還以為他那個爆脾氣,和誰都要吵架。”

“他才不敢呢,可能一物降一物吧……”許以寧漏了嘴,轉而說道,“我去玩骰子啦姐。”

第二天還要上學,幾個人趕在十二點前結束了遊戲,胡遇和姐弟倆同路,餘安送許以寧回家。他沒怎麼喝酒,從酒吧出來時吸了口冷風,神清氣爽,許以寧臉蛋紅撲撲的,眨著大眼睛不說話。她和餘安極少有單獨相處的時間,竟然有些緊張,兩個人不言不語地走了一段路,許以寧沒話找話說:“餘安,你想過考什麼大學沒有?”

“還沒想好……”餘安呼了口氣,“想考遠一點,出去看看。你呢?”

許以寧:“我也不知道……我這麼點分數,沒得選呀。”

餘安輕輕地笑了一聲。許以寧在這聲笑裏回憶起了一些事。

那時候她初一。

分班那天認識了三個特別的男孩子。

一個特別拽,一個特別臭美,一個特別安靜。

許以寧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特別安靜的男孩子和另外兩人在一起居然會很合拍。因緣巧合之下,她和那個特別拽的成為了同桌,慢慢地,變成了他們當中特別吵的那個。胡遇那時候經常逃學,偶爾才在班級亮相,出現時臉上身上總掛著彩,舊傷沒褪添新傷,這讓許以寧一度以為他是家境貧寒的小混混,起初還不敢和他多說話,慢慢地,發現胡遇和想象中很不一樣。許以寧便和他們走得越來越近,班上同學常說他們的八卦,傳許以寧喜歡胡遇,胡遇懶得否認,許以寧心裏想,她才不會喜歡胡遇這種拽啦吧唧的呢,她有另外喜歡的人,不能說,索性就讓別人誤會好了。

張易楓那會兒就很自戀,桌子裏常年躺著一麵小鏡子,成天低著頭照妖,他當時外貌很出眾,揣著花花腸子到處串班,混成學校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小情聖。幾年來相貌沒變依舊帥氣,隻可惜個子也沒怎麼變。

餘安那時候……

餘安是怎樣來著?許以寧回想著,餘安好像是在角落安安靜靜的,不動聲色地捧著一本課外書,嘴唇無意識地開合,上課鈴響了,他迅速地折一個角做記號,然後拿出教材,端端正正地聽課。

她和餘安相較於胡遇、張易楓疏遠一些,直到有一天。

那是初二夏天的一個周末,張易楓不知搭錯了哪根筋,死乞白賴地約她去電影院,說是要追隔壁班的一個女孩子,想拿她來練練手。許以寧在電話裏罵了他半小時,最後還是去了,她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很久,卻隻等來了一通電話。

“以寧啊,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你先自己去看好不?我晚點去接你。”兩個小時後,許以寧從影廳出來,還是不見張易楓的身影。天迅速陰沉下來,轟隆隆的,瓢潑大雨砸在路上。

許以寧把包頂在頭上,咬咬牙往雨裏衝,不料下台階時狠狠地崴到了,她不得已一瘸一拐重新回到了影院門口,煩躁地撥張易楓的電話,卻一直“嘟嘟嘟”無人接聽。

許以寧快氣哭了,又不知等了多久,隔著傾盆雨簾,突然看見一個人舉著傘急衝衝地往這跑,身影越來越近,不停歇地跑到眼前。餘安收了傘,全身濕漉漉的,雨水順著頭發滴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瘋子有事,我來接你。”

餘安平時話不多,但那天破天荒地坐下來和她說說笑笑,等到雨停起身時。許以寧才發現剛剛崴了的腳踝已經腫成了一個小包子。餘安轉過身說:“背你回去吧。”

許以寧急忙擺手:“沒事沒事,我可以的。”

“都腫成這樣了,不能再用力了。”餘安說,“跟我不用客氣,上來吧。”

餘安當時沒現在那麼高挑,而且瘦弱很多,他用小小的身板背著許以寧走了一路。雨後放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幹淨好聞的味道,就像餘安這人一樣,讓人舒適。地上攢著不少小水坑,倒映著一路的靜謐和親密,餘安一腳腳踩上去,踩碎了許以寧內心所有的不平靜,水開了條裂縫,很快便纏綿地又融在一起,已被踩碎了的不平靜又隨著這水波動漂浮,叫許以寧說不清,到底是靜還是不靜。

兩年過去了,除了這件事之外,許以寧和餘安在私下裏從不單獨碰麵,他們永遠在同一個朋友圈裏,一個鬧著,一個看著。高中班上的同學都八卦許以寧喜歡餘安,對此,許以寧也不說什麼,她平素嘰嘰喳喳話很多,但從來不解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