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所有自己組織的材料全都交給了楊書記,楊書記好像知道早有這麼一天一樣,翻閱了一下材料,波瀾不驚的淡淡一笑。我們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遺憾。三帝集團今日在本城的份量已經無比倫與,曾經虛幻的一片海市蜃樓如今已經成為了實實在在的景觀。
“我會盡快調查核實,把一切相關責任人一舉端掉。”
楊書記最後拍著我的肩膀說。
“楊書記,您好像曾經答應過一些事情,還沒有做到。”
我笑著說,
“什麼事兒?我有答應過你什麼事嗎?”
楊書記疑惑的看著我。
“您以前曾經答應過要給我證婚的,我和顧影將在下周結婚,您不要告訴我下周沒空。”
我說。
“哎喲,對啦,上次你和顧盼的時候,我就沒趕上,這次我一定不能錯過了,無論下周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我都會推掉,全心全意的為你這個本城首席企業家證婚,你可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成了本城的傳奇人物了。”
楊書記笑說。
“還有,楊書記,我想把咱們今天商量的事兒,推遲一個星期再進行,在我結婚的時候,我希望能夠讓吳雷參加。”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越來越軟了。
我和顧影結婚的那天,陳淑蘭和古彤來了,古彤這丫頭已經沒有了從前驕傲囂張的氣焰,看起來成熟了很多,她推著已經行動不便的孟慶國有說有笑,孟慶國當天也對陳淑蘭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偶爾和她說笑。楊書記今天沒有講話,他說講話天天講,都已經太累了,今天就算是讓他休息一天吧,不過他還是上台客串了一回我和顧影的證婚人。婚宴進行一半的時候,段嫣然帶著已經滿地亂跑的順子也來了,順子越長越像剛少了,到處亂抓東西,一看就是個淘氣的小子。段嫣然的精神狀態還算不錯,聽顧影說她最近也在談一個男朋友,我想這是剛少樂於看到的。
吳雷到場的時候,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穿著一身休閑裝,表情還是有些陰鬱,帶著一個麵目清秀,稍顯靦腆的男孩子,男孩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阿迪達斯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不太搭調,他帶著一臉好奇的四處觀望,吳雷給我介紹說是他表弟。吳雷拉著我來到了角落,顧影向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男孩跟了過來,像是一個怕被母親遺棄的小孩。
“沒想到你能給我發請貼。”
吳雷聲音低深,遞給我一支煙。
“我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
我把煙接過來點燃。
“這些年,我都在難過,對剛少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內疚,可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雖然我現在解釋什麼你都聽不進去。”
吳雷搖著頭,淩亂的表達說。
“算了,什麼都別說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我的嘴角漾開一抹笑意,我想起了剛少的胖臉,他滿臉笑容的看著我。
“你對我下手了是嗎?”
吳雷注視著我的眼睛。
“也許不是對你,是對你所代表的一些事物,我想明白了,我可以原諒你本人,但我卻不能原諒那些事物所左右的局勢。”
我真誠的說。
“星,你變了。”
吳雷又一次閃開了與我對視的目光。
“吳雷,我不得不變。”
我苦笑說。
“我多希望你叫我雷子,不是吳雷。”
吳雷的話語中充滿痛苦。
“如果我叫你雷子,那麼我就會不忍心毀掉你。”
我咬了咬牙。
“星,對不起,我不能讓咱們的事兒把我爸他們也牽連進去,楊書記說了,隻有你不追查,他們才都能安全,咱們三帝就一起毀滅吧,星,我陪著你。”
當那孩子把刀子刺進我腹部時,我看到了吳雷淚流滿麵的臉。
七刀,那個小家夥在我身上刺了七刀,吳雷緊緊的握著我雙手。我開始覺得身體內大量的血液迅速消失,在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時,整個人卻有一種失重的感覺,也就是說,我倒下的時候,反而覺得自己像在飛翔,我聽見了尖叫,我用扭曲的視線向人群中看,這世界像一個倒置的電影放映機,我看到了孟慶國跌倒,看到了陳淑蘭、古彤、段嫣然,還有我的妻子顧影,她們向我跑過來,我還看到了楊書記如釋重負一般的臉,那慈祥的神色卻格外陰險詭異。
我倒在吳雷的腳下,我曾經的兄弟正在流淚,他的臉如此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顧影也在流淚,在我平躺在地上仰視的時候,我看到了好多淚流滿麵的臉,我感覺自己也是淚流滿麵,我是多麼留戀這個世界啊,雖然它是如此髒濁,用這麼多淚水都無法洗涮的髒濁。
天黑了,真的黑了。
顧盼,你要守住你的諾言,在地獄等我。
剛少,兄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