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聲抬頭，見邵康站在會議室門口拎著包已經準備要走了，揮手示意我撤。而龐偉則站在邵的旁邊，似乎也在等著我的回神，不過眼神依舊冰冷，帶著股部隊老兵看新兵蛋子的那種不屑感。除他們之外沒看見曹家涵和吳國平，估摸著已經下樓了。
“馬上來。”
我匆匆回避開龐偉瘟神一樣的眼神，裝作沒看見，急忙收拾好電腦，三步並作兩步隨著他們倆一起下樓。樓梯上，邵拍著我肩膀說：
“周童，晚上沒別的安排吧？大家一起聚餐。還有，吃過藥感覺好點沒？”
“沒有，沒有，我剛來哪來什麼安排，嗬嗬，聽組織安排。身體好多了，我那就是點小風寒，不礙事。”
“那就好。我是想一來今天項目順利簽約，大家為這個事辛苦這麼久，一起吃飯就當是小小慶祝下。另外，你昨天剛來，這頓飯也算是給你接風，歡迎你加入咱們這個項目團隊。”
他的話依然說的那麼客氣，一派儒將。“慶祝”的理由足夠充分，但“接風”的說法頓時弄得我不太好意思。
“康哥，太客氣了，都是自己人，不存在接不接風啥的，需要我出力的時候盡管說。”
我世故的答到。
“嗬嗬，田總說你比較適合做BD，我也覺得你挺合適的。”
“田總？BD？……”
毫無征兆的，邵康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我楞了半天，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BD是BusinessDevelopment的簡寫，專做業務市場拓展。和銷售人員不同的是，他們一般比較了解業務，相對專業，往往是配合銷售去做售前工作。
我一邊走一邊看著他自顧自樂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隻好表情僵硬陪著他笑。心裏暗酌道：
“不是說讓我做策劃嗎？怎麼又成BD了，還和田總扯上關係……”
限於龐偉在旁邊一起走，不想讓丫覺得我嫩，因此故作鎮定沒再追問。而龐偉似乎也早已知道其中情況，沒啥反應，依舊表情冰冷的往前走。瞅丫那德性，我一肚子氣，一副臭臉，好像誰欠他多少錢似的。
“今天冬至，也算個團圓的日子。隻要是個節，在C市就很難訂到餐廳，飯點的時候連車都不好打。其實今天一大早我就叮囑國平提前定餐，他們倆比我們先走了，去提前安排。反正離這兒不太遠，走路也就二十分鍾，幹脆我們走過去算了。”
“好，好。”
我一邊應著聲，一邊想原來今天都冬至了，真快啊。自從來到泰柯，每天都安排的特緊，隻知道今天周幾，該上班還是休息，而對於幾月幾號，啥節氣，一點概念都沒了。
不過說起冬至，去年的這個時候和老廖、燦燦、毛強、大傻……他們幾個一起包餃子的情形還依稀記得，一轉眼這都過去一年了，太TM快了。燦燦，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好久也沒給我消息了。
說起這幾個朋友，我都能寫本書，他們都是我一起玩大的朋友。
我們的父母都是武鋼的工人，幾家之間既是同事也是鄰居，關係好的像一家人。80年代的時候，武漢的東湖還不像現在這樣，一到周末，老頭兒們就約到一起去東湖釣魚，女人們則聚到一起打毛線，家長裏短的隨心聊。天氣好的時候，幾家偶爾還一塊兒出去野餐，日子非常愜意。我們幾個小屁孩也像栓了線繩一樣，不但平時在一塊兒玩，幼兒園、小學、初中，也都在同一所學校讀書。
自從上高中之後，快樂的日子就逐漸消失了。首先廠裏那會兒搞改革，幾乎家家攤下崗指標，老廖、大傻以及我老爸，均退居二線。毛強家運氣好點兒，沒攤上下崗指標，不過他爸挺有本事，不但主動請辭，自己還在外麵開了個裝修建材公司，到處攬活，生意越做越大，到現在已經是湖北饒有名氣的裝修建材商。我爸下崗後，家裏情況一落千丈，主要收入靠老媽在廠門口外開個了小吃店。廠裏大部分職工知道我們家情況後，經常光顧小店，日子也就這樣湊湊合合的過著。最慘的要屬燦燦家，她爸也下崗了，辦了內退。她媽得了風濕病，自高一的時候就吃藥、看病一直到現在，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整個家一蹶不振，成了廠裏的困難戶，連她的高中學費也幾乎全靠她三姨的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