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是在今早醒來時發現姐姐不見的。
那日,黎安安幫她們趕走小混混後,姐妹倆暫時獲得了一段安寧。可沒想到,不過五日,那群小混混就又纏上了她們。
她們不得不藏頭露尾地躲著生存,但躲避總有被撞上的時候,那一日,她們又被拿著棍棒的小混混攔住了,威脅她們,要她們交保護費。
初月不肯交,那是她們身上唯一的家底,好不容易攢來的錢,連一隻饅頭都還沒來得及買。可她們打不過那群小混混,姐姐初雲很害怕,忍不住掉眼淚。她倔,初雲就勸她交,說要用保護費息事寧人。
兩個小孩兒那時還抱著交了錢就沒事的天真想法。
在姐姐的勸說下,她把保護費交了。
那群小混混真的走了,姐姐很開心,覺得她們終於沒事了。
然而,好景不長。
小混混們是不來威脅她們交保護費了,卻隔三差五就來欺負她們,他們隨意搶走她們碗裏討來的饅頭,乞討時故意將她們擠到一邊、言語調戲侮辱她們……
再怎麼樣,初雲和初月也隻是兩個八九歲的孩子,兩姐妹夜裏就抱著哭。
她們沒有地方住,隻好在天橋下用撿來的破布搭了一個簡易的窩。但就在那日,她們的窩被一群小混混嬉笑著踩爛了。
初月形容不出來當時看到的感受,她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懵掉了。
她當即衝進去和他們廝打了起來,場麵混亂,姐姐初雲在背後尖叫哭泣。初月像發了瘋似的,將這些天受到的屈辱全都發泄在了這群混混上,不知為什麼,那群小混混竟真讓她打跑了。
可初月衝動之下,哪管得了打不打得過這回事,見小混混要跑,她抄起手邊的東西就追了出去,邊追邊罵,窮追不舍。
等她追出去很久,終於力竭停下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追到郊外的農田裏來了。初月想起還在原地的姐姐,知道她會害怕,便連忙轉身往回趕。
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聽到嗚嗚的哭聲,還有大聲喊著的她的名字。
齊人高的草叢裏忽然閃出個人影,初雲用袖子抹著眼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一邊大喊她的名字。
初月一愣。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突然就笑起來了。
她高聲喊她:“姐!別哭了!我在這兒呢!”
正抹著眼淚的初雲忽然就止了聲,然後看到她的身影,一下飛奔過來抱住了她。
“初月,”
姐姐一雙眼睛哭腫了,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家。”
這件事發生後,當天,姐妹倆過得特別安寧。兩人怕小混混報複她們,夜裏也不敢睡得太沉,每天都警惕著。待第三日都不見那群小混混有什麼動靜,初雲初月也就暫時放下了戒心。
可今早一覺醒來,她的姐姐卻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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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那群壞蛋幹的……是他們搶走了姐姐!”初月一把嗓子透著濃濃的沙啞,嘴唇幹裂,八歲的小孩兒麵色憔悴地像是逃了好幾天的難。
黎安安抿唇,回頭看了裴故一眼,又轉回來盯著初月,“那群小混混在哪兒?”
“我、我找不到……”
初月哭腫的眼睛又是一紅,嘴角的弧度直直往下墜,“我今天在永安城裏找了一天,可是我找不到姐姐,我也找不到那群壞蛋。”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求求你們,救救我姐姐,我很害怕她出事嗚嗚嗚。”
裴故立在一旁,聲音有些冷,“我們去報官。”
他拉起蹲在地上的黎安安,抬腳欲走,衣擺卻被初月扯了一下,她的聲音緊隨而來:“我去報了!可是他們都不信我……沒有人信一個八歲的小孩兒,還是一個乞丐。”
“她說得對,”
沉默了許久的黎安安淡聲道:“沒有一個大人帶著她去,官府不會受理。”
誰帶著初月去?
黎安安身陷囹圄,如今自身都難保,裴故是罪臣之子,甚至還有人在追殺他,一報官什麼都知道了。他們二人當中,竟沒有適合的人選。
裴故道:“這孩子情況不好,我先帶回醫館,報官的事,”他抿了抿唇,“我會拜托張大夫或小七。”
這確實是目前最合適的辦法。
黎安安低低“嗯”了一聲。
出了這樣的事,兩人都沒了查探的心思。黎安安和裴故在小巷分了手,她一人翻牆回了許府。重新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她默默地歎了口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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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把這丫頭弄暈了,等會兒那姓黎的老乞丐來算賬怎麼辦?!”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膽小?!那姓黎多大歲數了,你多大歲數!你還怕打不過他?”踹了一腳的聲音,“滾開!不敢就別攔著老子!”
黎安安的意識慢慢從黑暗中蘇醒。
她睜開眼,看到幾團模糊的人影,他們在吵什麼?這些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