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開工了哦,你都看半天了!”
顏粟從上遊截斷小溪水流回來,沒有表現不耐煩,隻是這個外甥總喜歡蹲在小溪邊觀察水下微觀世界,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水裏的動靜,小到叫不出名字的透明魚,拿木棍捅它才飛快爬走的螃蟹,比較新奇的就屬晃著細尾巴頂個大腦袋往前遊的蝌蚪了,不過看這黑不溜秋的蝌蚪,可不是課本裏小蝌蚪找媽媽可愛的青蛙蝌蚪,而是長大了外表有點瘮人的蟾蜍蝌蚪。
郝韌真攪動翻湧起來的渾水,涇渭分明的擴張開來,掩蓋了清澈見底的小溪潭水一角,顏粟在上遊的攪動,渾濁的水流也很快流到了,本就不大的小溪潭水很快就被汙染完了。
他們今天要幹的事,古代聖賢早已給出了一個飽含貶義的成語,竭澤而漁。
小溪流落山間,流水衝刷地形形成了一處一處的凹坑,溪水填滿凹坑形成一處一處的潭水,每處潭水都養育了許多美味的小魚,不同於湖水池塘竭澤而漁造成的持久嚴重後果,體積嬌小的小溪潭水決定了它的生態,一處潭水能養育的小魚也就一小碗那麼多,即使一直都沒有人來抓魚,潭水裏的小魚也不會多起來,今年竭澤而漁了,明年一樣冒出一小碗小魚,小世界養育的生命雖小,野蠻的生命力卻拉滿。
“認真,把鋤頭和鏟子給我,我在潭口起個小壩,防止舀水飛出去的時候倒流回來,那就浪費力氣了。”
郝韌真一臉興奮,今天可是他第一次接收學習小溪潭水竭澤而漁這個傳統技藝,除了抓魚有收貨這件事對於一個八歲小孩本身就很有趣外,他的興奮多少包含了一些邪惡的想法,平時好奇的水下微觀世界,這下終於可以一探究竟了,當然,探究的做法是不是略帶破壞性的他才不去考慮那麼多。
“舅舅,你累不累?”
看著顏粟一桶一桶地舀水,連貫著直接潑出潭口,大半桶大半桶的水拍在潭口準備好的簸箕上,發出啪啪的擊水聲,下遊水流嘩啦啦的,水流量很大像是雨季的洪水般,可見年近三十的男人力量實非一般,爆發力沒有二十來歲的時候強大,耐力卻與日俱增逐步達到巔峰。
截斷上遊來水,在潭口起個小壩防止水回流,然後人力用桶舀水飛出潭口,小溪潭水的體量,剛好在人的體力能量範圍內,等水少到可以徒手摸魚,就把稍大的小魚抓完然後去上遊放水下來恢複原樣。這,就是小溪竭澤而漁一代代流傳下來的傳統技藝。
“不累,你負責好好盯著簸箕裏有沒有魚。”
放在潭口的簸箕,是這項傳統技藝成熟的體現,潭水被舀去大半的時候,麵積收窄後就會有小魚誤入桶裏被帶飛出去,如果沒有一個簸箕把魚過濾下來,拇指大的小魚就歡樂的搬家到下一個潭水去了。
忙了半個小時,抓魚可就快了,舅甥倆幾分鍾就把拇指大的小魚摸完,筷子大的小魚原地放生,好等待它們來年長大,郝韌真看著水桶裏豐盛的魚獲,雙手撈起滿滿的小魚,小魚在他手裏活碰亂跳回水裏去,郝韌真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別看這些溪水魚小,回去油鹽一煎,又香又脆!”
顏粟一邊說著一邊觸發記憶裏的畫麵流口水,郝韌真小孩兒有得玩著,哪管吃了,理都不理顏粟,自顧自不疲倦的玩著,撈起小魚一個個端詳,從頭摸到尾,活力滿滿的小魚哪能定定給他摸,一個勁的甩,他手指捏住小魚的力道不穩,多少有幾隻被他捏出內傷。
顏粟一直很關注他這個單親媽媽的外甥的教育,即使不能像親生父母對待自己孩子那樣照顧所有,但是大方向的把控,情感的感染教育做得是很好的,顏粟開玩笑歸開玩笑,抓魚除了滿足他自己的口欲,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是能帶郝韌真接觸自然,順便教育一番,一舉多得。